如琢+番外(10)
作者:醉纸迷金
他脸上带着忙碌到深夜的疲倦,沉默且静谧。
我无意碰了他的手,传来浸透了人的寒气。
他侧眸看我,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在裘衣下,“睡不着么?”
我抿唇笑了一下,“昨天睡得早,也便醒得早。想着下雪时好看,就出来看看。”
昭戎闻言皱了皱眉,“那也不必跪在雪地里。”
我沉默片刻,正要说什么,他出声打断我:“好了。”
“我没有要责问你,只是夜里凉,对身体不好。”
我彻底没了话。
陆昭戎的目光似乎在我脸上滑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进屋重新将我塞进被窝。
我靠在床头,看烛光在他身上打下温暖的阴影,等着他温和有礼的道别。
谁知他站在床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反而慢慢斜坐在我身侧,颇为无赖地抱住我——我轻嘶一口气。
好凉。
正要推他,却被他蹭在头顶,下颔冰得我头皮发麻,还听他笑:“冷,叫我暖暖。”
我斜眼看他以表达不满,倒也没再挣扎。
狭长的睫毛在昭戎脸上投射出昏暗的影子,他垂着眸子,身体渐渐松软下来,低声道:“长玉。”
我应他:“嗯。”
昭戎闭着眼在我头顶蹭了蹭,“这已经不是天虞了,不用总是听那劳什子的神,听我的。”
我沉默地听完,轻轻笑了笑,“那你说。”
昭戎也低声笑了笑,侧着脑袋看我,“明日里我请的先生会来。”
我一愣,“先生?”
我回头,动作却不敢太大,以免撞到他,“来教我的?”
陆昭戎的视线落进我眼里,昏暗中妖娆却又清冽的眼眸糅合着因为慵懒而显得尤其勾人的容貌,折射出清贵的气息,他本想说的话忽然停住,就那么望着我。
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陆昭戎对上我坦然和困惑的目光,不躲不避。
气氛宁静了许久。
他忽然开口:“长玉。”
我:“嗯?”
他垂头凑近我,“我可以吻你吗?”
我愣了一下。
继而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
陆昭戎眼中映出星星点点的情意,烛火摇晃下竟是如此妩媚,他坦荡而缓慢地继续凑近我,却在我近在咫尺间停住,说:“我从前一直不曾吻过你。”
我睁大着眼睛同他低垂的目光对碰,没有出声。
他又问,“可以吗?”
……
我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他安安静静地等着,不急不躁。
我在他的目光中忽然垂下了视线。
唇角便被轻微地擦过一道凉意,我微动了下唇。
昭戎的手从我肩膀处抚过去,轻轻地扣着我脑后。他指尖冰凉。
我没有挣开。
于是唇上轧过来一丝轻微的试探,很快又若即若离地游走了。
我还是没有动静。
他侧过身,另一只手若有若无地遮在我腰上。
昭戎浓密的睫毛扫在我脸上,我看见烛火在他鼻侧的跳跃。
又一回克制的试探,他好像生怕吓到我。
我抬头碰了碰他冰凉的唇。
陆昭戎睫羽颤了颤,忽然吻了过来。
他指尖奇迹般变得温热,搂在我腰上的手逐渐收紧,柔软而温凉的唇辗转徘徊,仿佛生命本能的反应,我格外清晰地感受到他对于我回应的热烈。
他渴望我回应,并乐于享受我的回应。我于是抱以倾轧似的温柔回赠,双手穿过他的长发,低垂的目光流连在他剪水般的容颜上,愈加痴缠。
待到燃烛噼雳轻响,他隐忍而克制地错开我,呼吸声在深沉的夜里惊人清晰。
我依旧轻柔地落在他唇角,又触过脸颊和眼睛,方才抬眼去瞧他。
陆昭戎躲避着目光,尚还在喘息,好像无论如何不敢看我,“你……你知道你的眼睛。总是带着尤其深的虔诚,你知道吗?”
我没说话。
他眸光流转,好似回想到了什么一般,匆忙闭上了眼。
夜色流动。
我抬手蹭着昭戎的眼角,不自觉想笑一笑。
昭戎忽然皱了下眉,闭着眼睛将我紧搂在怀里,低声道:“好像,看什么都很深情一样。长玉,你只这样看我吗?”
我有些出乎意料,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
陆昭戎的声音低沉下去,热烈的气息铺洒在我耳后,“我总是想把你关起来,我讨厌你念着你的神,也不喜欢你仰头看天的样子……就好像我一不留神,你就要飞到别处去了。长玉,我什么时候,才能避过你的神把你留下来?”
我愣住了。
生平第一次,我睁着眼睛不知道看得是哪里,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确实如此。
我听从神的声音带他走进我的生命,然后听从神来到他的世界;我听从神,一心一意想帮助他;我听从神,不敢无视他流露出的任何情绪。
可是……
可当我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苦楚在陆昭戎身上浮动时,我竟想下意识地逃脱,不敢近前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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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先生
怎么说。
其实……我并不能够深切地体会到这种层次的依恋。
我的感情是在遇见昭戎以后才丰富多彩,而一切昭戎没有让我尝到的情绪于我而言都是浮于表面的,我只能看着,然后体会到他的痛苦,但却并不能真实地和他感同身受。
我想了又想,到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安抚到他。
我侧目去瞧他劳累到深夜所致的、疲惫的眉宇间,试探着开口:“睡吧。”
然后我静了一下,说:“别去忙了,已经很晚了。”
——可能没有用。
他仍然皱着眉闭着眼睛抱着我,一动不动。
我没再敢出声了。
直到他忽然叹息般地笑了一声,清晰的气音含着无可奈何的苦涩,“我去偏房。”
我沉默着,身上的温度随他离去,夜间的凉气叫我的手一度想伸出去,眼见那一片衣袖便要消失眼前,我几经克制的手堪堪划过袖沿——他没有发现。
我松了口气。
却又有些矛盾的不甘心。
于是我在床上直直躺了一个后半夜。
到清晨,敲门声卡在一半,我翻了个身,“已经在起了。”
昭戎的声音清润悦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到书房来。”
脚步声徐徐行远。
我一边拉扯着穿得不是太熟练的,繁琐的衣服,一边慢腾腾地往门边看——怎么不进来?
我琢磨着,套上鞋袜,洗漱,绕过一道院门,我伸手拽住一个小丫头,“书房在哪里?”
院落里面人来人往,像在忙什么浩大的工程,很是热闹,尚还显稚嫩的丫头匆匆福身,“在左边。”
我以笑回礼,便又琢磨着朝书房去。
路上一晃眼,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我被撞回了神,连忙弯腰以致歉意。
那人胡乱点了点头就匆匆朝书房那条路走去。
好像所有人都很匆忙。
我站在书房门前静了静心,不打算再琢磨。
——“你这院子小了点。”
“在看了。我们一会儿出去说。”
“先不说院子的事。梅先生,还请多费心。”
“陆公子抬爱。”
“长玉他……尚还不经世事,便如白纸一张,你教他,他便学得极快。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沉默了一下,敲响了门。
“进。”
我推开门,并没有细看他屋内的陈设。
转过珠帘,便见昭戎身边一位清隽的书生,身姿笔直有力,而衣着却简单,头戴白冠,衣裳是青灰色的,目光清澈深邃,瞧见我的第一眼便是细细的打量,但也并不叫人厌烦。
是个素净从容的人。我觉得。
陆昭戎从座位上起身,三两步到我前面轻握着我的手,“这是梅先生。”
我便顺着他微微俯身,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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