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夫君后+番外(18)

作者:月枕松萝眠


尾音渐低,而后,充满了无助的呜咽声越发清晰,浅色衣料很快晕出大片湿痕。

萧松烈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将要落在戈宁的后背时,他猛然回过神。

“云起云舒,扶夫人起来。”

萧松烈腾的一下起身,视线挪向别处,粗着嗓子说道。

云起云舒唉了一声,一左一右的搀扶起戈宁。

正在这时,萧管家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凑到萧松烈耳边,低声禀报:“大将军,老夫人回来了,现下正在万寿堂呢。”

有戈宁在,萧松烈不便谈及其他,下颌微抬,示意萧管家出去说。

“不是要下月中旬?怎的这么突然,发生了何事?去接引的人可有传话?”快步走入廊下,萧松烈转身问道。

萧管家摇头,“报信的人说老夫人着急的很,不等人去接就径直回府,还让人传话要闭门谢客,旁人若问起来,只推说老夫人身体不适,需静养。”

身体不适几个字让萧松烈颇为在意,他回头看一眼戈宁,迟疑一会,对萧管家道:“你留在此处照看,有事等我回来再议。”

“老奴记下了。”萧管家俯身作揖。

萧松烈点点头,又和大夫们说了两句,脚步匆匆的离去。

屋里,戈宁正沉浸在恐慌中,哭的伤心,丝毫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

云起云舒拿不定主意,只好簇拥着戈宁说些宽慰她的话。

“你们不必劝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戈宁捂住耳朵,低声抽泣。

云起云舒对视一眼,只得蹲身行礼,退到了门外。

身边没了人,戈宁不再强忍,哭声渐大。

守在门外的萧管家吹胡子瞪眼,“你们怎么不劝着点,方夫人厥过去可怎么办?”

云起云舒苦着一张脸道:“夫人正难受呢,根本听不进劝。”

这下,连萧管家都没了法子,急的来回打转。

戈宁哭了小半晌,直哭的眼眶红肿,才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可能要瞎一辈子的事实,可心底到底不甘。

“云起,去帮我找一根拐杖来。”戈宁强打起精神,抽抽噎噎的吩咐,“云舒,你去打听打听京城中还有哪些大夫擅治眼疾脑疾。”

京城的大夫那么多,她的眼睛还是有希望的,若当真治不好,戈宁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见戈宁擦干泪水,振作起来,云起云舒长吁一口气,脆声回应。

第15章

◎夫君可会嫌弃我?◎

自打传出老夫人要回来的消息,万寿堂便一直是忙得热火朝天,直至今日,沉寂了一年多的院落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萧松烈匆忙赶来时,整个万寿堂乱作一团,仆从奴婢慌慌张张的穿行其间。

“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萧松烈驻足望了几眼,低声斥了一句。

话一落音,满院仆从立即放下手中箱笼,跪伏在地。

萧松烈见他们战战兢兢,仿佛自己会吃人一般,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摇摇头,抬脚绕过他们,走向万寿堂正房。

正房里,年约五十的富态妇人倚在榻上,一手捂着心口,哎呦哎呦的哼哼,近前伺候的嬷嬷又是按头又是捶背。

萧松烈一进屋,榻上妇人顿时眼眸放光,惊喜道:“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妇人也不哼哼了,精神抖擞的穿上绣鞋下了榻,快步走到萧松烈面前,拽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好一顿打量。

“您这是做什么?”

在外征战多年未归,萧松烈知晓母亲对他的担忧,是以格外顺从,等她打量完毕,他指了指外面忙乱的仆从们。

闻言,见到儿子的欣喜一下子散去一半,萧老夫人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我前些日子收到信,听闻你五叔要从沧州赶来观里寻我,说是与我商议族中大事。

你瞧瞧,他们这是当我老糊涂呢!二十多年前他们差点逼死我们母子,如今是一句不提,权当没发生过。要我说啊,他们定是见不得你好,给咱们折腾事儿来了,我得赶紧把家里的好东西藏起来,再不让他们夺去。”

说起萧家族亲,萧老夫人难免想起陈年旧事,心中又恨又怕又气。

即便她的儿子已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干儿子成了一国之主,刻在骨子里的惧怕还是难以磨灭,一听到消息,赶紧躲回家。

萧松烈思索一会,“信中是如何说的?”

萧老妇人偏头看向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瞬间意会,忙去取了信件,递给萧松烈。

萧松烈展信细读,越往后,神色越冷,良久,他沉声道:

“他们为何而来,儿子猜到了一些,娘你不必在意,我来应付。”

萧老夫人很不愿意面对萧家族人,闻言狠狠松了一口气:

“要不还是把他们撵回沧州吧,你那群叔叔伯伯,惯会颠倒黑白,我怕他们拿辈分压你,到时候可怎么办?”

萧松烈的声音愈发冷沉,“他们是受人指使,不达目的,哪会轻易回去。”

萧老夫人更不放心了,在厅中来回踱步,“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那、那不如咱们去避一避?”

“为何要避?他们来得正是时候,该叫他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颠倒黑白。” 话音稍顿,萧松烈冷哼一声,继续道:“有些事,是要说个清楚。”

萧老夫人停下脚步,看向他,“你和他们能有什么事?”

萧松烈折起信,递还给老嬷嬷,语气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分宗。”

顷刻间,萧老夫人怔在了原地,神色似喜似悲,颇为复杂。

…………

“夫人您慢着些,小心脚下。”

“夫人您歇歇吧,您已经在院子里走一上午了。”

“是啊夫人,让奴婢扶着您吧,要是让老爷瞧见,定会怪罪我们的。”

戈宁倔强摇头,推开了云起云舒扶来的手,坚持自己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在院子中。

约摸过去一刻钟,戈宁左侧侧身,右侧侧身,辨别一下方向后,抬手指向某一处,“这里是西厢,对不对?”

云起小声纠正,“夫人,您刚从正房出来,您面前的,是海棠树。”

戈宁不信,缓步上前,指尖轻戳。

确实是树干。

戈宁郁闷不已,垮下肩膀,叹息道:“罢了,回去吧。”

对复明抱有希望的戈宁从未想过去适应黑暗,惊闻自己的眼疾很难治愈后,她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首当其冲的,是得尽快熟悉这座常住的小院,做到了如指掌,畅行无阻。

下定决心后,戈宁当即拄着拐杖,一路从西厢走到正房,再绕到东厢。

停停歇歇,来来回回,戈宁这两日不知走了多少次,可她始终没能记住各个屋子的方位,常常弄错不说,走动时稍不留神便会四处磕碰,膝盖腿磕出一块块淤青。

劝了好半天的云起云舒闻言,眉开眼笑,一左一右搀扶戈宁回到西厢,而后赶紧找来化瘀的药膏。

戈宁并未逞强,任由她们殷勤伺候。

不知是摔怕了还是气馁了,戈宁一连四五日都没再提要练习独自走路这事。

云起云舒起初很开心,可瞧戈宁呆坐在廊下,一整日连句话也不说,她们不由担心起来。

两人推推攘攘着走到戈宁身边,小心翼翼开口:

“夫人,今日阳光甚好,不如咱们去园子里走走?”

“是啊夫人,这两日暖和些,最适合走动走动。”

戈宁幽幽叹气,好半晌后才懒洋洋的回应一句,“不走了,反正都记不住。”

往常不以为意的小事,失明后竟变得艰难无比,戈宁深受打击,加之这几日前来诊脉的大夫支支吾吾,没个准话,戈宁肉眼可见的颓丧许多。

云起云舒见她情绪低落,不知该如何劝慰,于是一言不发的陪着戈宁发呆。

萧松烈早几日就得了管家禀报的消息,直至今日终于得空,迈入万安堂时,萧松烈见到的便是主仆三人死气沉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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