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特斯把这辈子都没有说过几次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他疯狂地挣扎着，骂赫伯特是个疯子、畜生，把这辈子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

到了最后，他口不择言道：“约瑟琳女士该庆幸自己已经离去，才没看到她的儿子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简直是让她蒙羞！”

不但背弃了巴尔德家族，还背弃了巴尔德家主夫妇交好的国王和王后。

当他说出这一句话后，他生平第一次挨了赫伯特的耳光，几乎把他打的昏死过去。

远离危险的本能让他下意识闭上嘴，在短暂安静后迎来的狂风暴雨中昏昏沉沉，他在疼痛中呻吟不已，心里却涌上了悔恨：

他不该去攻击赫伯特的母亲，那位一直以温柔娴雅著称的约瑟琳女士因为生艾莉产后大出血而死，帝国到现在还有她的各种爱心事迹。

他不该因为一时的愤怒而借这位善良的母亲攻击她的儿子。

尽管她的儿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他还没来得及忏悔，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只是在意识最后陷入沉睡的时候，感受到了下巴上湿漉漉的凉意。

“尤……别爱……”

谁在说话？

谁要爱上你啊。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

失控的代价就是尤特斯在床上躺了三天，腰从一开始的麻木到受不住的酸痛，还有那敷了两天才勉强消肿的右脸。

“你该庆幸，你的耳朵还完好无损。”

伊莲亲眼见过赫伯特曾经一巴掌把人的头扇得扭了好几圈，一度担心尤特斯的耳朵会不会失聪，检查的结果显示是一切正常。

不怪伊莲多心，能让赫伯特动手打这张完美的脸，可见当时他是有多生气，暴怒下人的力气也会有谜之增长，好在赫伯特似乎还保留了一些理智。

“你到底说什么了让他发这么大火？”

伊莲去见赫伯特的时候，莱欧都已经连走路都只敢踮着脚走了，整个军部大楼从外面看像是笼罩在一条喷火龙的阴影之下，还是超大型恐龙。

“一时失言而已。”

“是吗？你这一时失言可是让无论多晚都要回家的帝国最高指挥官好几天都夜不归宿了。”

“是吗？那我还要感谢他每天都要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回家干我了？”

尤特斯火从心起，反唇相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伊莲察觉到尤特斯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也是，太阳被这般对待，蒙上一层阴翳是早晚的事。

不过她倒不是为了给赫伯特博取同情，实在是赫伯特每天晚上都睡在办公室，直接导致连给他们药剂研发室的任务都增多了。

长官不休息，底下的人还哪敢休息呢。

没想到她不过提了一嘴，尤特斯居然这么大反应。

想来赫伯特清心寡欲那么多年，如今一下子得到人了有些过度也……正常吧。

可是对尤特斯来说，肯定是烦不胜烦。

“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也能回去交差了，这段时间赫伯特应该不会回来了，你也能好好休息。”

话不投机半句多，伊莲收拾好医药箱打算离开。

“为什么？”

尤特斯忽然问。

喃楓伊莲顿了一下，打开门：“没有为什么，只是个人的选择而已。”

“我能给你这个选择吗？”

“除非你给我足够心动的理由。”

伊莲回头看了一下尤特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今天的对话我不会告诉赫伯特，不过他听不听得到就是他的事了。”

尤特斯看向头顶的监控，尝试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不去嘲讽道：“反正他在不在家都差不多，是吧？”

回答的只有一道清晰的关门声。

第三十一章 房间

尤特斯在第四天终于能够简单下床行走，116只给他播放一些经典电影或电视剧；一旦遇到敏感问题就立刻死机；遇到尤特斯打算伤害自己就采取绑缚的强制措施，实在不行就打上一针镇静剂；不吃饭就注入营养剂。

直到尤特斯已经能够安静地坐在玫瑰花园里看黄昏，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

赫伯特仍然没有回来。

尤特斯百无聊赖地晃荡着秋千，他已经把花园都逛了一个遍 。

他还探索了整个住宅。

一层是厨房、餐厅、客厅和会客室。

二层是赫伯特的卧室和书房，没有赫伯特的指令无法进入。

三层是尤特斯目前所住的房间，他尝试着打开房间之外的另外两扇门，116提醒他最好不要打开，理由是怕他害怕。

尤特斯只当是可笑的理由，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里面是满墙的金色玫瑰，地上铺着彩色的羽毛和松软的香蒲草。

房间不透光，窗户被遮光性良好的红色窗帘盖住。

最为瞩目的，是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用纯金打造的一人高笼子。

金属闪着寒光，在空气中弯曲成美丽的曲线，组成笼子上的装饰和悬在空中的锁链。

尤特斯站在门口，说不出话，一步也没有迈进去。

“他，之前还有囚禁的癖好？”

尤特斯听着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故作镇定地问着116，试图从它口中得出关于另一个被囚禁的人的消息。

“那个人，是死了？还是逃了？他拿我当替代品，或者是别的是不是？”

“这里没有来过第二个人，这个笼子打造了很久，但是还没有使用过。”

尤特斯猛地关上房门，手脚都有些发软。

他靠在墙上让自己平复呼吸，冷汗布满他的后背。

他还真是……低估了赫伯特的变态程度。

“您还要去另一个房间看吗？

“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那个房间会有更多东西，不过比较零碎，有些很小，但是没有被使用过。”

尤特斯轻轻呼出一口气，整颗心如坠冰窟。

如果他选择和艾莉一起走，如果他没有选择留下来，如果他之后又被抓回来……

他要面临的会是什么境况他根本不敢想。

“你为什么会提醒我不要看？”

尤特斯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机器不会有这样关于恐惧的认知，也许是赫伯特给他输入了这样的指令。

“因为‘恶魔的心房’。指挥官阁下曾这么称呼它们，根据我的数据搜索显示，‘恶魔’在语义中代表着邪恶、恐惧，人们会避免它。”

116一板一眼的回答。

“好了，不要再说了。”

尤特斯如坠冰窟，他抬手制止了116，背靠着墙缓缓滑下，蜷缩成一团。

他需要一点时间去平复自己的情绪。

对于未知的恐惧。

还有一点灾祸尚未降临的庆幸。

该死，他居然在庆幸自己没有真的逃跑，没有离开赫伯特。

空气中安静了许久，尤特斯终于抬头，哑着嗓子，神情有些脆弱：“你能联系上赫伯特吧，告诉他，今天的晚饭我会等着他。”

116很快按照指令行事，并带回了信息：“指挥官阁下说他晚上会回来，如果尤特斯殿下很无聊，可以去二层的书房看书。”

谁要进他的书房。

尤特斯这般腹诽，可到底是不愿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想进去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书房的右边是两排很大的书柜，左边是一排书柜和前面的办公桌，中间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从那里可以清楚看见花园的风景。

尤特斯看着书架上似乎是最新放置的产妇护理和婴幼儿健康的书籍，嘴角抽了抽。

除此之外，书柜上的其他书从天文地理到政治经济，内容丰富，其中几本甚至还被翻得卷了边。

出于好奇尤特斯随手抽了一本，上面赫然写着《刑讯心理学》，再抽一本倒是正常的军事策略杂志，只是翻开后里面夹着许多薄薄的纸。

上面似乎画着人物轮廓，尤特斯抽出一张展开一看，这眉眼、这神情，这画的不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