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75)
作者:华欣
“也是。”柳青青点头, “我一来就想说了,瞧你面色, 比从前当真是好了不少。听我家老爷子说,宫里请了海外圣手。”柳青青压低了声音, “听说是常家的人, 他家医术盖天下也是闻名,谢长逸的身份, 请他家的人来给你瞧瞧, 说不定就能药到病除。”
谢妩笑着道:“就是请的他家的大夫。”
“还好还好。”柳青青弯起眉眼, “老爷子跟我说了, 我想叫他去宫里求个呢, 他又说你家跟东宫关系近, 叫谢长逸去开口,总比我们这些个外人方便。知道你早已如此, 我也就放心了。”
柳青青是个直肠子, 她说关切, 就真的是打心眼里想着你呢。
谢妩谢她好意,又开口与她说了另一件事。
“上回你帮我找私印那事, 我一直没来得及谢你。”
“谢什么?你要谢, 不如早些把身子养好了, 日后带我赚多多的银子。”柳青青俏皮道, “朝堂的差事不好当,我也是同着你才敢说的,我爹已有隐退之意,他撒开了京都城这一摊子,带着我回许昌老家,无官无职做个老员外,他这个人老实得很,你总说我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殊不知我这榆木脑袋也是天生的。”
“外头多得是人骂他是个贪官,更有可笑的,说他是和珅。可他们是没瞧见我家里的情况,除了皇帝赏下来的一座宅子尚且气派,家里吃穿一应,指着我爹的那点子俸禄,怕是一大家子都得出去讨饭了。”
“若不是得你帮衬,这些年我也攒了些体己,里里外外给他贴补着,指望他自己,还不得外头风光屋里委屈。”
“等以后他回许昌了,我也得跟着,我这人笨得很,叫我自己做买卖,怕是难喽,还得烦你在许昌附近给我指个差事,也好叫我养老,不至于流落街头。”
柳青青讨差事是假,不过是她家老爷子想借谢长逸的嘴,给东宫递个话,柳白鹭有心致仕,亦是投诚之意。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我舍不得你,也离不开你。”谢妩不敢离炭火太近,便在圆桌前坐下,捻一牙舔梨,吃着甚好,也捏一支签子递她,“你尝尝,就是太甜。”
柳青青才吃过橘子,梨子更是可口,“这个好,前阵儿庄子里给我送了一筐子山楂,差点儿没把我牙给酸掉,我也分了你些,做糖葫芦倒是可口,你吃了么?”
“我吃着还好,只吃了一个,崔世子来的时候碰见,他倒是爱酸口的,走的时候全拿了。”谢妩道。
柳青青随口道:“他爱什么酸的?他又不是有了身孕。”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怔,崔世子不能有孕,难保有一人不能。
可那人不得说,也不敢说。
二人眼神对视,又相互错开。
谢妩与她说起正事儿,比着上回那张,教她再做另一个人的‘谣言’。
才把名字说出口,柳青青就吓得呛住。
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辛……辛玥啊?”她当自己听差了,又问一遍。
谢妩颔首:“怡亲王府那位,你不认识她?”
“认、认识啊。怎么能不认识。”京都城谁不认识怡亲王府的云安郡主,“只是……她那人睚眦必报,又爱记仇,要是教她知道了,我拿她的脸……”柳青青面上为难,“去做避火图,到时候京都城洋洋洒洒,无人不知,她掘地三尺,都得把我给找出来,然后……”
柳青青比了个杀头的动作,手里的橘子扣在炭盆子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拿谢妩的小像去做那张,她都吓得心惊胆战,生怕叫谢长逸查出来了,揭了她的皮,眼下又要去老虎头嘴边拔胡子,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比我上回那张,我出三倍的价钱。”谢妩起身,从斗柜里取一张银票,递在柳青青手中,“一万两,也买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一个安心。等此事过后,任你是许昌还是管城,我拿银子给你开书局,挂我京都小报的门头,如何?”
一万两子,别说是买个安心了,就是买命也是足足的,柳青青只犹豫了一瞬,就接了下来。
“真拿你没法子,你知道的,我拒绝不了这些,你总拿这些勾我。”显得她像个财迷。
谢妩不忘交代她:“我能拦得住谢长逸,可拦不住怡亲王府那些人,你也仔细当心,实在不成就去许昌小住一阵儿,也别叫崔家的人给捉住了。”
柳青青将银票卷号,塞进发钗里,又将钗子簪回鬓间,笑着道:“我自有门路,只是……过几日风头起了,他们又要念起你的事儿了。”
谢妩那张避火图在京都城散播那日,赶上了天灾,虽有不少人见过那张图,可谈论声却是少的,后面皇帝病倒,皇太女监国,天玑营的巡防更严,初一十五的宵禁都取消了,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档口给自己触霉头,敢拿天玑营统领亲姊妹的谣言出来议论?
可辛玥……
太阳底下无新闻,她这一棍子下水,指不定就能掀起波谲云诡。
“我不怕。”谢妩摇头笑道,她从一开始选择走这条路,就知是破釜沉舟,“禹锡公有言,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怎知我这一招以身入局,不能全胜而归呢?”
“我信你。”柳青青道。
柳青青行事也确实麻利,她从谢妩那儿出来,不过两日,城里便莫名其妙的飞出了又一张避火图,先是在梧桐街的巷子里有人分发,待次日一早,各大买卖家的门缝里,屋檐下,幌子绳上,到处都是这张避火图。
图上的姿态比先前更甚,袒胸露腹,挡在秋千上接葡萄,动作放荡豪迈,实为不堪入目。
女子更是许多人都能认出,云安郡主辛玥,她承了老王妃的家业,她家是青州第一富,京都城里亦有不少她家的产业。
就是……这位小主子脾气不太好。
行事荒诞,令人捉摸不透。
“这上头……画的……是我?”辛玥左右看了看图上的女子,又对镜比划了一会儿,才将纸丢开,“确实是我,工艺不错啊,惟妙惟肖。”
听了主子的首肯,禀事的小厮还当是逃过一劫,笑着点头附和。
忽然,一个香炉就吵他脸上砸了过来,小厮‘啊!’的一声,栽倒在地,香炉在地上滚了几圈儿,咕噜噜滚到门槛。
“没用的东西,证据都在手里拿着了,你们不去找是哪个下作胚子作祸,还巴巴的给送来?怎么?你们等着主子我自己去外头找么?”辛玥没好气地骂,她有一阵子没收拾京都城这些个掌事的了,一个个皮痒了,怕是都忘了她的规矩。
“小……小的不敢。”小厮哭着认错。
“管你的掌事是哪个?他倒有小聪明,使你过来送死,你也孝顺,就敢应了?”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小厮满脑袋流血,只知道不住的磕头。
辛玥在椅子上坐下,搓了搓手上的板子,睁开一只眼,又将那张避火图拿来看,重重拍下,才道,“人已经丢了,国法王法在上头管着呢,咱们也不好把看过的眼睛都给挖出来,那边退而求其次,想另外的法子。”
跟着的嬷嬷上前,拿过那张避火图看了看,道:“主子,这是印刷的图画,要想找线索,也方便得很,那些做印刷的老人儿们,不管在不在邸报,到底都是从邸报里出来的,以咱们府上的名义,叫人去邸报查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如此吧。”辛玥冷冷道。
嬷嬷提溜着那小厮下去。
辛玥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她眼神狠戾,张牙舞爪,将那张避火图撕的粉碎。
画她的避火图来糟践她名声?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是谁的手笔——睢宁王那个老货,这是光明正大的跟她宣战了?
要说第一张避火图上画着的是谢妩,辛玥那会儿还以为是那丫头自导自演,要栽赃给她,好换买卖上的利好,奈何那是个身子不争气的,空有野心,偏没个好身子骨,京都小报第一刊稍有挣扎,谢妩人便病倒了,后续发刊,柳家那个丫头难堪大任,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