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64)
作者:华欣
可谢长逸却不是如此,谢长逸早就绑在了东宫的船上,东宫若是失势,莫说是谢长逸,便是谢妩也一并遭难。
“你又哭。”谢妩给她擦眼泪,“你才说要杀了明瑄那个贱人呢,怎么连这点儿胆识也没有?”
“阿妩……你打我骂我都成,我跟你好,我就是你跟前儿的无赖,你就当我求你了,那事儿不能说,我没胆量,我是个胆小鬼,我是天底下最懦弱胆小鬼……”
柳青青哭着只知道摇头,谢妩见劝她不过,沉吟片刻,又道:“你当我是为东宫做说客么?”
“嗝……不是么?”柳青青眼泪鼻涕湿漉漉的在脸上挂着。
“傻姑娘。”谢妩捻着帕子,擦不急她的眼泪,催她去门口洗脸,“你还记得我同你提过的怡亲王府那位老王妃的经历么?”
“豆蔻辛氏女,蓁蓁青州城。就连先帝都曾盛赞,老怡亲王是高攀上了辛氏这门姻缘。”老怡亲王妃买卖遍天下,从前先帝南征,还使过她家不少银子呢。
辛家在青州经营数百年,天下药材,皆汇于辛氏之手,朝廷里缺一根千年老参,还得开口跟老王妃借呢。
“你是想……”柳青青大略猜出她的意图。
“邸报上行下达,报行天下,我亦有经营许可,何不能为黎庶开眼看世界?”谢妩笑道。她从辛玥开口要与她分羹之时,便有了此念头,如今更有宫里那位为她背书,她、何不能做第二个辛荣?
柳青青想了好一会儿,吭吭哧哧道:“也不是不行,我左右没什么主意,你叫我做什么,我跟你便是,只……只不涉及他们那些争斗,你又不少我银子……”
“你再哭,我可就克扣你的利是封了。”谢妩逗她。
柳青青打着哭嗝儿摇头:“谁哭了?”
“我不说是谁,有些人来探病,自己却要哭成个泪人儿回去,要是叫柳尚书知道了,还不得在背后编排着骂我?”谢妩两手摊开,戏谑笑道,“谁又知道我的苦?都说我病歪歪的娇气,却不知我才是那个受委屈的。”
“你!你不准拿我打趣儿!”
两个姑娘把话说开了,自然交心。
谢妩又与她嘱咐了后面的事情,教她不必担惊,柳青青一一记下,才取了稿子回去。
前后脚的功夫,韩策便从外面回来,先来这院子里给谢妩请安。
“母亲身边不能没个人手,那些婆子丫鬟放在门外听差便是。”何故将人撵到院门外的屋檐底下去?后面的话韩策不好开口,只是他提了前头的,谢妩未必不知后面意思。
“是你柳姨母要与我说几句体己话,她那人行事缜密,她带来的奴才也在外头呢。”谢妩说完这句,连着一阵咳嗽,后借口说自己累了,要他回去歇着。
“儿子一时口不择言,儿子年轻不会说话,惹怒了母亲,母亲降罚便是,莫要为此气坏了身子。”韩策又是那副一惊一乍的关切,只不过谢妩这些日子也摸清了他的套路,这是他的府邸,谢妩更懒得多理论。
“我儿哪里的话,只是我病耗费些精神,才同你柳姨母说了一会儿话,脑袋昏昏沉沉,只想歇着罢了。”谢妩浅浅道。
韩策观她面上真有疲态,叫了丫鬟进来伺候。
谢妩假装看不见他与其中一个眉来眼去,进来里间,又止步回头:“策儿。”
“母亲还有吩咐?”韩策在珠帘外恭敬。
隔着一道春梅报喜的帘子,谢妩的声音在帘子后响起:“那日你与我说的云上道长七七四九劫要做福禄大会,他们出家人,也瞧不上那些个黄白俗物,他与你父亲曾有故交,礼又不能浅了,记得你父亲那些书里有一本《通玄真经缵义》,为前朝抱山先生手卷,你拿去做贺礼,才不辱没了你父亲的名声。”
“是。”韩策脸上见了喜色。
他央求了许久,求着谢妩接受这府里的中馈一应,她却总是推脱不肯,只说自己病了,要好生休养,不得空闲,后面他又说一应事情叫管事婆子去做,烦她看顾些往来人情的事宜便是,谢妩仍是推辞不肯。
今儿个终是松了口,徐徐图之,也不怕日后谢妩再生了心思往那府里去。
第48章 048
◎一合一◎
韩策一向是个聪颖过人的孩子, 谢妩给他指了明路,他依言去翻那本《通玄真经缵义》,顺带又从那一箱子里找到了另外几本好书。
京都繁华, 孤本珍籍,多得是书商抢购, 以备他日待价而沽。韩策找到的另几本书, 才拿到书局,就被人高价求得。
韩策自将银钱收入囊中, 宗正院的差事清闲体面,唯一不好的便是人情往来繁多, 没几天的功夫, 银子花完了,韩策自寻了开源的好法子。
“姑娘的主意且精妙着呢, 万商书社帮咱们跟他做买卖的那个铁掌柜上个月从他手里收了五本, 临近冬里, 又要过年了, 到了这个月, 单是上旬就已经从他手里得了二十一本了。”
“二十多本!”谢妩惊叹, 那么多孤本可值不少银子呢,他换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姑娘嫌多?”秋虹洗干净了手, 从罐子里拎一只腌梨, 放在碗里, 扭头笑着道,“咱们瞧着是多, 可也得看这银子是要往哪儿去使的, 底下的小子听见了风声, 说这府里那位小爷, 在梧桐街养了个知心人儿,老鸨子见了活财神一样供着,日新楼的酒席二十两一桌,人家说叫就叫了,我开始还不敢信,叫江掌柜去打听了,才知道是真的。”
谢妩脸上笑意全无,韩策才多大年纪,就沉迷在那些上头了,他父亲是怎么没了,他难道就忘了?更何况,这会子朝廷正翻着他父亲那一茬子事儿呢,他往窑子里钻,就不怕人家戳他脊梁骨。
秋虹看出谢妩不悦,拿签子扎了一牙甜梨,递了过去:“好姑娘,他好他歹,又与咱们何干?他做他的‘三姓家奴’,咱们过咱们的与世无争。 ”
秋虹朝外头瞥一眼,看见那些苍蝇似的婆子们她就心烦,哪个好人家孝顺亲娘,还放一堆眼睛在院子里盯着?难不成,怕刨了他的树、割了他的草,拆了他的地皮去换银子?
谢妩点头,默默吃一口梨子,忽然惊喜:“这一坛子倒是比之前那个味道好些。”
“是吧。”秋虹笑着道,“这是我从我姥娘那儿拿的,外头买的不中用,我姥娘腌梨须拿自己熬的甘蔗糖,碾碎了瓷实的堆满罐子,下头垫底儿,上头封口,这东西不沾地气儿的才好,姑娘把那一坛子吃完,咳嗽的毛病了,开春还能去踏青呢。”
谢妩也笑:“你姥娘身子可好?我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前几年入了冬,还能教她到府里,给咱们讲些外头的趣事儿,好容易赶上咱们在家,偏今年我又病了。等过些日子我身子好些了,我定备上好酒,请她来吃。”
也是北边的老理儿,身子骨弱的孩子,多找几个硬朗火气足的老人家往跟前凑一凑,一来是老人家见多识广,不惧怕那些个阴风邪气的东西,二来则是沾一沾长寿健康的福气。
秋虹她姥娘今年八十了,一口牙都还在,五十斤的粮食抗起来就能走,从前又在庄子里管过事,也知道规矩,谢妩喜欢听她说话,每每秋忙过后,便叫她到家里坐坐。
自然,谢妩请那老太太吃酒,也不是只有两盏酒与她,每回五十两银子的打赏,她闺女都说眼馋。
“也就吃酒能勾住她的魂儿了。”秋虹道,“去岁我家小侄女进了学堂,我姥娘闲下来没事儿,赶上我回来了,我妈叫我拿银子在街上置了个铺面,我妈跟我姥娘娘俩热热闹闹卖羊汤去了。”
“那老太太还自己做东家了?”谢妩打趣儿。
秋虹笑着解释道:“我才是东家,我妈说我跟着姑娘自有姑娘待我的好,她帮了我哥哥买房置地,如今两个小的也不用她管,这家羊汤馆是我出的本钱,她跟我姥娘都是给我干活的,她们的月钱,也是我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