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16)
作者:华欣
“就没抓她。”嬷嬷道,“奴婢寻思着有那么多人瞧见了,抓不抓的也不怕那对儿‘野鸳鸯’日后不认,再说又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万一闹出动静,叫老太太知道了,反倒不好。”
那厢二太太心里有了盘算,喜不自胜。
再说秋雁这边,和她那表哥叫人抓了个显形,秋雁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大太太自首认错,求大太太给个处置,便是看在她为大太太这么多年效力的面子上,或把她打发出去,再不济打她一顿她也认了。
来喜却死活不肯,“大太太手段厉害,又是那么个严苛的人,咱们去求她,丢了性命也是有的。”
“那……那该如何?”
秋雁吓死了。她在云中日里夜里都想着他,又怕被姑娘发现她那些行事,好容易回了京都,有爹娘在身边,才能安心几分。
今日她同几个旧相熟的姐妹吃了两杯酒,来老太太这儿等姑娘,一个多时辰也不见人出来,刚好又遇见了他,教他三言两语哄着,脑袋发昏,这才做了……
“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秋雁哭着就要往墙上撞。
来喜抱着不让:“好妹妹,你别寻死。你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我自然是要管你的。你忘了,咱们起过誓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怎能想着一个人先走?”
“那要怎么活啊?”
来喜咬了咬牙,拿手给秋雁擦干净眼泪,“有法子活呢,二太太要咱们死,大太太也不会放过咱们活,那、那咱们就去求大爷,大爷是当家主事的人,老太太跟老爷尚要听大爷的意思呢,咱们将功折过,既然捅破了窟窿,索性就往天上去,大家伙儿撂脸掀桌子,谁也别好。”
“求到大爷那儿能成么?”秋雁想到自己在二姑娘身边的所作所为,再想想大爷待二姑娘的好,“大爷要是知道了,必是要揭了我的皮……”
二人正在说话,却听一清朗的声音从亭子外的树木后头进来,“好呀,教我听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来人戴着软帽,昏暗的灯光下也瞧不大清衣裳,等人两步近前,来喜才认出他是大爷身边跟着的路白。
“你打哪儿来?”来喜定了定神,将秋雁挡在身后。
“别挡了,我都瞧见了。你们俩两情相悦,主子们在里头坐着,你们凑着说两句小话,我又不是那些没出息的,还能去大太太那里告你们状不成?”路白笑着道,又问秋雁,“烦姐姐个事儿,叫我打听一句,秋虹姐姐不是跟姐姐一起去的北边么?怎么姐姐回来了,秋虹姐姐却没回来?”
秋雁与来喜相视一目,心下安定不少,如是跟他解释了大爷叫秋虹几个留在韩家那边收拾一应。
“这样啊。”路白脸上顿时失落了不少,给秋雁道了谢,臊眉耷眼的离开。
秋雁来喜两个当他是跟自己一样,与秋虹交好,却不知,路白跟在大爷身边,最是机灵讨巧,他们在后院亭子里说的那些话,路白早就听了个七七八八,转头便一句不拉的传进了大爷耳朵里。
第11章 011
◎“大爷给的酥皮儿。”◎
谢妩跟前儿拢共有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伺候传话的婆子,并十二个二等粗使的小丫鬟。
秋虹、胭脂两个留在了云中府打理相干事宜,跟着回来的只剩秋雁与琥珀两个,一路颠簸,琥珀才到家就染了痄腮,脸颊子鼓的像个虾蟆。
痄腮又做鸬鹚瘟,风吹了就传,谢长逸当即叫人把琥珀送去了庄子里,给请了大夫,等养好了再准回来。
是以,这几日谢妩跟前就只剩秋雁一个伺候。秋雁神绪不宁,谢妩也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你要是想你爹妈了,就回去瞧瞧,我这儿又不等着使人,你家去小住三五日,再回来。”谢妩当她是想家了,便趁梳头的时候同秋雁道。
“没……没,没有想家。”秋雁因为紧张手上力道没个拿捏,扯了三两根头发,才后知后觉的请罪道歉。
“你这丫头,跟我还客套呢?这是京都城,又不是在云中府,我在自己家里,还能受了委屈不成?”掉了头发扯得头皮发疼,谢妩也不使秋雁再梳头了,叫了张嬷嬷进来。
临走,又同她交代,“你去搁银子的小抽屉里撑五两银子带着,买些糕点果子,再给你妈拿点儿零花,你一年没个照面,一家子姊妹亲戚也想着呢。”
“是。”秋雁依言行事,只是动作呆愣,不似平常利落。
张嬷嬷挽发的手艺巧,嘴皮子也利索:“那可赶上了,今儿个赵家两口子都得闲,大爷回来了,大老爷叫了珐世同、白明宇、伍伐等一众清客相公在书房与大爷论文章,且不出门儿呢,大太太高兴地忙着张罗饭食,早起就去厨房安排了,又嫌一屋子人在跟前碍眼,把使不着的婆子丫鬟都放了假,叫他们得闲一日。”
“大太太就忙起来了?”谢妩看着自己头上的素净,连发髻还不及缠起来,“咱们快着些,待会儿去晚了,老太太不计较,二婶婶可有的嚼舌头。”
她连着几日都起得早,昨儿傍晚谢长逸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壶桃花醉,那是出了名的好酒,谢长逸加了桂花酿进去,温温的摆上桌,她闻的馋虫都生出来了,又是在老太太屋子里,老太太自己吃了一杯说好,教她也尝尝,她才没忍住,尝了一大杯。
回来歇下的时候,她就觉得脑袋晕晕乎乎,偏谢长逸那个呱啦嘴子,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她耳朵边念的都什么,她撵了好几回,拿枕头丢他,才把人赶出去,早起更是昏昏沉沉,站外面晒了会儿太阳,意识方清朗几分。
“上年纪了,以后再也不敢贪杯。”谢妩自言自语道。
“姑娘哪里的话,姑娘若是上年纪了,那我们这些老婆子又是怎样?”
张嬷嬷在身后笑笑说:“还记得姑娘小时候最爱念的那首诗里是这么说的,‘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老婆子听不懂这些大雅的文章,姑娘还给解释,要我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碰到喜欢的事情就去做,人生短短几十年,珍惜当下,才不负好春光。姑娘正是好光景的年纪,想吃酒,便得吃。”
谢妩眉目间隐约闪过丝怅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里带着牵强。
好一会儿,才道:“那时候年纪小,胆子是大了些。”
张嬷嬷道:“姑娘小时候啊,真真是年画上跑下来的吉祥娃娃,白玉一样的肌肤,墨一样的头发,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揽着大太太的脖子,看见了老爷知道喊爹,看见了老太太也知道叫老祖宗,没两天儿就熟了,胆大到踩上老爷的书桌,要仿古人做什么《千里大秦图》,可把老爷给乐的呀,逢人就说自家姑娘是个有志气的,比哥儿也不差呢。”
张嬷嬷说完,不见谢妩搭话,当是自己提起二姑娘才被认在谢家的日子,勾的姑娘想起了自己那遭了祸的亲爹娘,也不敢再多说,嘴巴抿成一条线,手脚麻利的给戴了钗,立在一旁,小心听吩咐。
“梳好了?”谢妩对镜观望,看见那支珍珠簪子也藏在其中,刚要叱声,外头有小丫鬟进来禀话:“姑娘,传大爷的意思,给姑娘跟前儿另拨了四个丫鬟来,顶秋雁、琥珀她们的差事,人在院子里站着呢,是叫进来给姑娘过目还是让她们这就应差?”
“怎么就拨了四个人来?”谢妩从妆奁前起身,到外间坐下。
门外火红大日头底下,四个穿着豆绿交领比甲,下衬铜绿棉裙,一水儿的模样素净,只领子上绣着翠色夹黄的蔓草纹样,一眼就能认出是谢长逸院子里当差的丫鬟,其中一个谢妩还认得呢,是谢长逸书房伺候笔墨的酥卷儿。
“进来说话。”谢妩招手,张嬷嬷出去把人给叫进屋里,
几个丫鬟福身请安,谢妩仔细打量四人,只认得一个酥卷儿,另外三个也是眼熟,却记不得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