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后认错夫君+番外(147)

作者:卧扇猫


阿姒茫然摇头:“阿姐,我不是厌恶尔虞我诈,我只是……

“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她唯一的诉求是为了亲人,但她的亲人,只有阿姐。倘若阿姐不需要,阿姒再寻不到别的理由。

让她融入世家和权势中的理由。

她仍未寻到答案。足以决定她与家族、与晏书珩关系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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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内宫时,阿姒碰到了个人。

建康王虽着官袍,周身仍透着超然脱俗、不入凡尘的清冷。

阿姒恭敬见礼,出乎意料地,那位王爷很温和,待阿姒像对信重的晚辈,与平日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来见你阿姐”

阿姒应了声,她虽受过这位王爷的搭救,但过后再无往来——建康王仿佛不喜欢人,也不喜欢人世。

想起阿姐的话,又想到数月前建康王曾说姑母利用过他也骗过他。

阿姒一阵混乱。

不愿信,但诸多端倪还是在心里编织出了真相的纹路。

但阿姒不想去深究。

爹爹之所以是爹爹,并非只因为血缘关系。哪怕她的生父另有其人,也不过是多了个与她有血脉联系的人。

不必证实。

更没有证实的必要。

“朕道表叔怎有耐心同晚辈说话,原是阿姒妹妹来了。”

散漫调侃的声音打断思忖。

许是要当父亲了,李霈稳重了些。他当着建康王的面感慨:“昨日的事朕和你阿姐听说了,朕将为人父,见阿姒妹妹如此孝顺,深为动容。”

建康王淡淡颔首:“陈少傅悉心教导的孩子,也如他一般赤诚。”

他大概不习惯说太多话,更鲜少夸人,哪怕夸人也面无表情。

李霈又道:“颍川数城收复,朕欲派朝臣代朕巡狩。你阿姐称亲人祭日将至,想回去祭拜。但她有孕,禁不起奔波,阿姒可愿代劳?”

阿姒眼里倏然亮起细碎光芒。

这是她近期听到最好的消息,阿姒欣然谢过李霈,心情轻快不少。

她要回去祭拜爹爹,顺道回幼时和爹爹埋三春寒的地方看看。

或许在那里,她能寻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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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季延的事虽在陈氏掀起波澜,但不到半月,便已平静。

阿姒没事人似的,照常和九哥斗嘴,和四姐学打理铺子。但因她那狠绝的一剑,陈家人看她的目光不像从前那样只有爱怜,而多了些小心翼翼。

被她下套的二叔陈仲敬尤其有趣,在她面前刻意端出长辈似的威严,却像极了一只纸老虎。

阿姒时常怀着恶意,刻意怯生生唤他“二叔”,每每这时,陈仲敬便像见了鬼似的,嘴角不自觉抽动。

阿姒觉得有意思。

无人敢招惹的感觉倒很不错。

替天子巡狩的事因朝堂有变动而延后了半月,人选悬而未决。

可去阳翟再快也需耗上两个多月,怕错过爹爹和祖父的祭日,阿姒思前想后,说服族中人提早十日出发,过后再与朝廷的人汇合。

此行需要准备的一切都由族中去置办,阿姒唯一要操心的,便是多挑几个信得过的护卫和侍婢随行。

五月十六这日。

陈家的马车抵达码头。

刚要下车,听九哥在外提醒:“阿姒,晏中书来了。”

那日后,阿姒因着未寻到答案,不知道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因而也并未主动去见晏书珩。

而他也收起狐狸尾巴,格外体谅,未像从前那样给她下套约见。

偶尔他会托晏宁给她送东西,有时是芙蓉糕,有时是亲手雕的小物件,分寸拿捏得极妥当,叫阿姒都不忍恶意揣测他这是居心叵测。

深吸一口气,她下了马车。

第74章

江边一处亭子, 夏风穿柳而过,远处传来江水潺潺之声。

远远地,阿姒便瞧见那白裳胜雪、乌发如墨的身影。

爹爹曾说,想观察一个人, 不要观察他在人群之中如何, 而要看他独处时。于是阿姒放轻步子。

她凝着青年颀长的背影。

看不见那双和煦的含情目, 他给人的印象便只余世家长公子的清贵和神秘。长身玉立, 透着冷寂。

阿姒不出声。

他也不回头,负手远眺江水。

这般许久, 柔和清越的声音打破淡淡的疏离:“看够了?”

阿姒来不及收回目光。

“我没在看你……”

晏书珩莞尔笑了, 没有揭穿她:“这一带景致的确美妙。夏花怒放, 彩蝶纷飞,若你我是在谈情说爱,倒是个好去处。只是可惜了——”

可惜他们是在道别。

他没继续说。

阿姒侧过身,不与他面对着面:“我一直未与你说要去颍川, 不过以你的手段,想知道应当也不难。”

晏书珩低低笑了。

“自是不难。

“只是我更希望阿姒每次离开前, 会主动说与我听。这样,听起来你我的关系会更亲近些,不是么?”

阿姒何尝不知道?

只不过在未看清自己内心、看清他之前, 她不想随意给承诺。

对她和他都不公平。

“阿姒要寻的答案,可寻到了?还是你要去颍川寻。”他走近了,温柔的气息在风中若即若离。

阿姒只说:“建康寻不到。”

晏书珩静默许久。

他曾想过让她成为那株海棠树,以他血肉为土壤去滋养她,日久天长, 她的根须会深深地融入他的骨血中,届时彼此都难分难舍。

的确也那样尝试过。

后来才发觉她并非海棠, 她是生着翅膀的蝴蝶,是风筝。

她没有根须,因而自由,不需依赖谁,也不会担心谁少了她会如何。唯一牵着她的线,是她的姐姐。

但她的姐姐不忍困住她,剪断了风筝线,于是她再无顾忌。

或许,他可以再不择手段些,利用她的姐姐做牵住她的线,横竖她已对他动了情,只要牵住她,让她无法离他太远,便有可能把人留在身边。

但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那日马车内,阿姒疯了般撕扯染血的裙子时,他便心软了。

她虽放下仇恨,但那件事还是像一块烙铁,在她心上烙下了伤痕。

她那么像他,唯一的不同是她拥有着他所没有的自由。他已不大自由,又怎舍得剥夺她的自由?

或许,他还可以求她留下来,但傲气使然,习惯了掠夺的人会以退为进会刻意示弱,但不会摇尾乞怜。

她也不会喜欢乞求怜爱的他。

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根本没有。

晏书珩看向阿姒。

女郎在极目远眺,长睫如蝶翅,目光似断了线的风筝,随风摇摆。

稍显茫然,但自由。

在历城时,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后来才发觉主动权已落入阿姒手中。只因她是自由的,一直都是。

被困权势金笼中的人,是他。

无言并肩而立。许久,晏书珩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随意道:“此番一别,阿姒可还会回建康?”

阿姒点头:“我姐姐在这里,自是会回的。只是不知何时回,回来之后可还会长居,故而长公子不必——

“不必挂怀。”

她本是想说不必等她的。

但觉得这样的话太自负,也太残忍,只能往委婉了说。

她不说,晏书珩也能猜到。

他们之间默契得可怕,只是空有默契,却仍隔着鸿沟。

青年垂眼笑笑:“阿姒尽可放心,不必有负担,我不会等你。”

阿姒轻轻吁气,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叹息,还是舒了口气?

晏书珩亦听不出。

他忽地俯身拥住阿姒,顷刻间,心跳声盖过涛声,他不断收紧臂弯。

阿姒被他勒得胸口憋闷,想推开,手刚触上他腰际又放下。

但只须臾,晏书珩便松开她。

他替她把被他抱歪的簪子别正,含笑道:“本想派几个可信的护卫给你,但想着阿姒不喜被约束,恐会认为我是要监视你,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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