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弃妇(57)
作者:不落言笙
孟禾鸢觉着自己心头空了的那一块儿好像被若有似无的填满了,尤其是听闻父亲也许并未通敌叛国时,她眼中含泪光的点了点头,坐在门前,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像个孩子一般用袖子抹泪。
她哭了有一刻钟才停下来,当即抓着春缇的手:“快,备马车,先去别庄找大爷。”,父亲被收押在刑部诏狱,她想进去探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寻颜韶筠。
春缇不解:“可大爷正……”她没说后面的话,孟禾鸢也明白了过来。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让我见父亲一眼,我什么都愿意做,春缇,备马,去承阳侯别庄。”
春缇闻言也不再犹豫,王妈妈赶忙说:“奴婢也陪您一块儿去,那别庄在城外,远的很,姑娘身子不好多穿些。”
只是还未出颜府的门,便被颜韶筠的暗卫拦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说:“您不能出去。”
孟禾鸢抓着他的胳膊哀求:“这位小哥,你行行好,带我去寻大爷罢,真的是有人命关天的急事。”
暗卫思索了一通,最终松了口,主子不叫她乱跑,但没说不让她去寻主子。
三人来不及同孙氏说便匆匆坐了马车向城外而行,暗卫替他们驾车,今儿个天气本就不好,出门时寒风刺骨,她的衣裙烈烈,寒风卷在她的青丝,吹在她的面颊一侧,拂过她红肿的水眸,那双眼睛充斥着期盼与哀切。
颜府距别庄路途甚远,要走大半天,待三人去了就临近傍晚了,更遑论半路便下起了雪。
春缇撩起车帘:“姑娘,下大雪了。”
王妈妈担忧:“可别封了路,届时不大好走。”
孟禾鸢拢紧了厚实的大氅,车内没来得及点火盆,阵阵冷气从脚心窜到了四肢百骸,她的双颊被冻的通红,不住的呼着手。
没多久,大雪倾覆,铺天盖地的雪景只余一辆马车在风雪中前行。
行到别庄时,天隐隐泛着橙红,周遭都黑了下来,雪已经厚厚的铺了一层,冷到了极致,孟禾鸢冻的打哆嗦,呼出的寒气都结成了冰霜。
暗卫隐隐有些后悔,若是这孟氏出了什么好歹,着凉了还是磕着了,他小命不保。
孟禾鸢踩在厚厚的积雪里上前敲门,许久后才打开,露出门房的半张脸:“谁啊。”
暗卫上前掏出令牌:“我来寻颜大公子有要事禀报。”
门房摇了摇头:“郡主说,这几日谁来都不见,你们回去罢。”孟禾鸢惊诧的拦着他关门的动作:“为何不能见,人命关天的大事还请小兄弟行行好。”
门房却坚决不开门:“郡主有令,除非陛下传召,否则任何人不得打扰颜大公子,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人家啊正同未婚妻风花雪月呢。”
风雪落满了她的墨发,鬓发凌乱,冻的鼻头、眼尾都泛了红,一双水眸引含泪光,扒着门框愣愣的看着他。
暗卫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个底层暗卫,被派来看着孟禾鸢不得出颜府的门罢了。
门在孟禾鸢的眼前砰的一声被关上了,王妈妈举着伞,尽力的遮挡孟禾鸢的周身。
第37章 (修*)
孟禾鸢站在门外,手脚似是陷到了冰里,极致的寒冷刺过厚实的大氅,无措着打着哆嗦,春缇劝她:“姑娘,我们先离开罢,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
这大雪封路,大爷和郡主他们大约也得等雪消得差不多了才能回去,照这么看,他们是见不着人了,孟禾鸢执拗的站在台阶上:“再等等,兴许他们都睡了,等天亮就出来了。”
王妈妈急得不行,差点要把身上的袄子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这天寒地冻的,别说是身子骨弱的,就是身子骨强硬的也得撑不住。
郡主在,他们姑娘是决计见不着大爷的。
她看了眼那个默默站在风雪中的暗卫,视线一对,暗卫上前几步在她后脖子上劈了一下,孟禾鸢一愣缓缓闭上了眼,身子歪了下去,王妈妈和春缇及时的接住了她,春缇哆嗦的看着这个暗卫:“姑娘、姑娘没事儿吧!”
暗卫面无表情,冷硬吐露:“无事。”
别庄处没有任何客栈和酒楼,没法子他们只得往回赶,暗卫没放他们回霁月居,而是悄无声息的把人带回了抱朴居,王妈妈稍一思衬便明白了过来。
夜色靡靡,暗卫身上背了一道身影,身侧两个女使帮扶着,怀夕燃了等,撑着竹伞开了门,暗卫把人交给她拍了拍雪便又守在了屋外。
怀夕叫人赶紧去烧热水,熬姜汤,三人把孟禾鸢放置到床榻上,脱了她湿掉的鞋袜和外裳,她小脸煞白,发丝和长睫的雪粒已然化成了水珠,怀夕扯过被子裹在了她身上,暖阁烧的地龙她怕还不够旺盛,便又命人端了火盆子来。
王妈妈和春缇也冻的打哆嗦,怀夕赶紧叫二人去换衣裳。
“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副样子了?”怀夕蹙眉问,大爷才刚走,人就成了这副模样。
春缇哆哆嗦嗦的说了前因后果:“怀夕姐姐,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见到大爷。”
怀夕叹气摇了摇头:“郡主这般说,想必也有颜阁老的插手,先前阁老误以为大爷去喝花酒有别的相好,生了不满,郡主大抵是知道了,才会瞒着大爷,别想了,瞧这天气怎么着回来也得大半个月后。”,颜阁老和郡主有意把大爷留在别庄,想必是不大会让他先离开的。
王妈妈闻言又问:“那……我们将军会如何?”
怀夕无奈笑笑:“大爷有意帮姑娘翻案,如今那位将军又有证据在手,若是大爷回来自然会事半功倍。”若是不回来,她没说,颜韶筠背后之人乃是扮猪吃老虎的小官家,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且是听天由命罢,太后势大,不想叫孟逸寒活,可若是去求那位小官家……
能跟在颜韶筠身边的人,自然都不是普通的女使小厮,都是有自己的几分通透和本事在,她默默的瞧着床榻上虚弱的人儿,娇弱无依,根本就撑不到见小官家。
孟禾鸢半夜发了高热,整个人如在火堆里炙烤,疼到眼泪滑落,怀夕和春缇守在床边。
“姑娘本就身子不好,又郁结在心,这次又受了大寒,倘若日后不能解开心结,好生将养,怕是没几年好活了。”大夫把脉后忧心忡忡的说,春缇当即就捂着嘴哭了出来。
而后,怀夕不时的用水沾湿她的唇,王妈妈在后头的小厨房熬着汤药。
药好了,却喂不下去,怀夕只得叫春缇把人摁着,王妈妈张开嘴,把药灌了下去。
颜韶筠第二日打开屋门时庭院内结的冰霜覆盖了枝头,果园的枇杷树大抵都结了冰,冻的都掉到了地上,寒气呼啸涌来,庭院玉树琼枝,墨竹覆雪,他摁了摁眉心,面上都是疲色。
他昨夜一宿都没有睡好,辗转反侧,耳中俱是风雪拍打纸窗的声音,胸腔跳动也愈发的快。
怀安拿来大氅给他披在身上:“大雪封路,近些日子大约是出不了别庄了,往后几日可能还会下雪。”
颜韶筠淡淡颔首:“祖母呢?”
“这天气冷了,郡主身子不大舒坦,索性别庄有大夫,翠竹姐姐已经方才去叫过大夫了,现在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颜韶筠:“我去看看祖母。”
这别庄大的很,男客是男客的院子,女客是女客的院子,中间处有不少小厮和女使守着,防止走错,颜韶筠在小厮的引领下寻到了郡主的院子,恰巧碰上了翠竹出来,屈膝行礼:“大爷。”
“祖母如何了?”
翠竹:“犯了腿疾,还睡不大好,捏了一宿的腿,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