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弃妇(51)
作者:不落言笙
府上的流水马上就要撑不住了,连魏老太太也派人来过问,沈氏前后夹击下只得用自己的嫁妆先填补了亏空,心疼的差点儿真病了。
索性先前薅来的嫁妆还能顶些事儿,她原想着全都拢入自己的嫁妆箱笼里,但西府账面撑不住,便只得作罢。
如此一来她便更瞧梅臻儿不顺眼了,自己给自己招来了个姑奶奶,悔得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这日,她出门去参加了一个雅集,回来的时候阴云密布,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一个个阴阳讽刺,她揉着脑门下了马车,路过一处月洞门时,旁边传来一阵耳语,话语里夹杂着二少奶奶,二爷等。
沈氏停了脚步,勾着脑袋侧耳去听。
“要说啊咱们这二少奶奶真有本事,心不是一般的狠,二爷外头那流言就是咱二少奶妈给放出去的,这不,一步富贵登天,妾室成了正妻。”说话的丫鬟面生的很,扎着两个双丫髻。
另一头女使撇撇嘴:“得亏二爷不晓得,不然得气成什么样儿。”
“嘘,小声些,这是我从若梨姐姐那儿偷听来的,可不敢叫外人听到了。”,二人低低的私语着,生怕人听见了又说了几句便住了嘴,离开了此处。
沈氏恍惚着神色,面若木鸡呆滞在原地好一会儿,吴妈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太太。”
沈氏白眼儿往上一翻,人登时晕了过去。
吴妈妈面色惨白大声喊叫:“来人呐,快来人呐,二太太晕倒了。”
颜韶桉下值回来时便听闻了管家说二太太晕倒了,现在头晕的要命,大夫给看了病说急火攻心。
颜韶桉闻言诧异不已,他一直觉得自己母亲这是在装病,为的不过是躲了管家,谁知道还真折腾病了,他当即便去了兰心院。
刚走近便听闻了里头的哭声,“我苦命的韶桉啊,这黑了心肠的毒妇,你说我有哪点待她不好,知晓她一心爱慕韶桉,特意把人接了过来,从贵妾到平妻,到头来呢?她便是为了一己私语坑害我儿。”
颜韶桉听得浑身血液似是僵住了般,他木然推开了门,迎着沈氏恍惚和颜二老爷惊愕的面色,咬牙切齿问:“母亲说是谁害了我?”
第34章 (修)
沈氏瞧见颜韶桉进了屋,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哭诉,颜韶桉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一口血险些呕了出来,“蠢妇、蠢妇啊。”颜二老爷叹气摇头。
颜韶桉意识到他犯了个巨大的错儿,头脑一阵阵发晕,梅臻儿自私、恶毒,愚蠢,他却识人不清,把灾祸引进了门,就是因为她,他同阿鸢离心,她又为了谋求正妻之位不惜要拉他下马,毁了他的前程。
他当即夺门而出,往兰心阁而去,颜二老爷拧着眉头:“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嫌这个家不得安宁是不是。”
沈氏捶打他,恨恨:“你就知道和稀泥,那是你儿子。”
颜二老爷指责她:“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若不是你非针对孟氏,把梅氏引进门来,还能有今日的这些事?”
沈氏的哽咽被夹在了胸腔中,不上不下。
颜韶桉大步流星的来到了流玉阁,梅臻儿正躺在贵妃塌上喝牛乳羹,里头加了银耳糯米枸杞等养身的东西,热腾腾的,又甜又香。
自从没了中馈,连饭都吃的香了几分,怪道那孟禾鸢病怏怏的。
突然门被一脚踢开,梅臻儿吓得手一抖,牛乳羹撒出来几分,随即看清了人影嗔怪:“二爷这是做甚,都吓着孩子了。”
颜韶桉阴沉着脸,上前一把扫落她的牛乳羹:“贱人,你干的好事。”
梅臻儿捂着心口笑意勉强,怯怯的问:“二爷这是怎么了,臻儿听不懂。”
“那外头的流言是不是你命人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谋求正妻之位,逼我抬你为平妻,毒妇作为,我真是瞎了眼,把你纳进门儿,害的我辜负了阿鸢。”颜韶桉高高抬起手掌,想要扇下去,却被她的神情瞧的一怔。
梅臻儿闻言却落了泪,痴笑了几声:“是又如何?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却半点都不打算抬我为平妻,为了我的孩儿不一出生就被人笑话我只得这么做,二爷觉得自己便没错儿吗?”
颜韶桉胸膛起伏不定:“你什么意思。”
“你朝三暮四摇摆不定,连自己相伴三载的妻子都不信,如今却要把这个由头怪到我头上。”梅臻儿抚着肚子,戚戚然道。
颜韶桉高高举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他颓废的踉跄后退,事到如今,他无法再逃避自己的过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他阖了眼,随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梅臻儿陷入了巨大的彷徨中,她告诉自己没错儿,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
颜韶筠被叫去明知堂时他将将从霁月居回来,他对通传的翠喜道:“稍等些时候。”
他差人传了水进来,脱了衣裳进了浴桶,小厮纳闷不已,大爷这段日子时时早晨沐浴,也不知是为何。
沐浴过后,颜韶筠换下了那身皱巴巴的衣裳,重新换了一声纯白衣袍,便去了鹤归院,郡主刚刚起身在用饭,清淡微甜的酒酿里打入了蛋液和小圆子。
她搅和了一下尝了一口:“厨房做的甜味儿总是不好把控,不如你在北铺买回来的好。”
颜韶筠神色淡淡:“祖母若是喜欢,孙儿便时时买来。”
郡主哼笑:“还是算了,毕竟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颜韶筠神色未变:“祖母是何意,韶筠不大明白。”
今日的酒酿实在太甜了,齁人的很,郡主放下了碗,拭了拭嘴角:“我与你父亲商议过了,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我们打听了不少人家,承阳侯家的嫡女秀外慧中,容貌出色,年纪比你小几岁,与你颇为合适,改日引你去侯府一趟。”她淡淡的岔开了话题,给二人保留了体面,也表明了自己坚定的立场。
颜韶筠蹙眉:“这么突然。”
“不突然,三年前便看中了,只是姑娘家随家人外放,这下回来。”
“祖母,我还不想成婚,官家羽翼未丰,我暂时腾不出手考虑个人问题。”他拒绝的明明白白,也是实话,太后愈发嚣张,隐隐有与内阁分庭抗礼的能力,他也明明白白的同郡主说了出来。
郡主气笑了:“叫你成婚是想先安定下来,有个知冷知热的,没得你总是回来冷屋冷灶的,成婚和官家的事也不冲突。”
颜韶筠神色平静干脆:“素闻承阳侯嫡女活泼清灵,孙儿却觉得太聒噪了,像只麻雀,我怕娶回来同她起争执。”
郡主睨了他一眼:“那还有林尚书嫡女、温祭酒的孙女,河东张家、范阳卢家的女儿,你慢慢挑。”
颜韶筠不紧不慢:“八字不合、不通诗书、太好舞刀弄剑、家中太过娇纵。”
郡主气笑了:“这事没得商量,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滚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颜韶桉没当回事,施施然的离开了,郡主无奈的扶着额头:“他真是翅膀硬了,觉得我们管不了他了。”
翠喜按着她的太阳穴:“大爷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若是明白,就不会有那个念头了,他做的那些事当我看不懂吗?我是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做出什么不要脸面的事来,他那浑劲儿上来,八头牛都拉不住。”郡主愁的头发都快全白了。
外头风刮得格外大,枝条花叶凌乱的在空中摇摆,吹得他袍裾烈烈飞扬,他面无表情的又拐了好几个廊庑走到了一处隐蔽的墙外,利落的翻墙而过,却被王妈妈告知人不在。
他蹙眉问:“去了何处?怎么不事先说。”
王妈妈腹诽这如何事先说,“同六姑娘出门去了,说是为三个月后的婚事挑些首饰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