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143)
作者:云目
外头日光正好,那人这般走来,身后似团着一团光影将人围绕。
然楚惊春只瞧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回前头那人身上。
那人正恭敬垂首:“下官拜见长公主殿下。”
楚惊春身子靠后些,懒懒地倚着椅背。
“张大人,这便是你送我的礼物?”
“还望殿下笑纳。”
楚惊春轻嗤一声:“和林霁尘是有几分相像,也难为你用心,竟能寻得。不过,”她话锋一转,“林霁尘是死了吗?”
张平晏依是不卑不亢,与往日来的那些官员相较,诚然是少了些许谄媚。
“林公子虽在,但日日守着公主府,倒不如怜取眼前人。”
此事,楚惊春却是不知。许是烟兰在耳边说过,她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道:“张大人或许不知,我这人,挑着哪个便是哪个,没有随意拎来当替身的癖好。不过,张大人有句话说的不错,怜取眼前人。”
最后一句寓意太明,张平晏赫然抬起头,迎上女子直白□□的目光。
他也算多年宦海浮沉,各样的女子也都见过。可从未如此般,迎着那样一张清冷绝艳的面容,一双冰冷却又热烈的眼睛。
许是挑衅,又或许,夹着几分真诚。
张平晏看不清,也无法分辨。只听见心口狂跳,偏万籁俱寂,他仿佛听见血脉顺着心口一路向上,蔓延至耳尖。
不知过了多久,张平晏扑通一声跪下:“臣粗陋不堪,怎敢入殿下的眼?”
他的头伏在地上,方后知后觉,身后跟来的人不知何时叫人打发了出去。他跪在地上,仿佛任人宰割的鱼肉。
楚惊春瞧着跪在地上忍不住颤抖的男子,一朝为官,居然要沦为长公主的面首,实在是奇耻大辱。
楚惊春收敛了眼底些微的笑意:“我不逼你,你只管回头去问叫你来的人,可与不可?”
“臣告退。”
张平晏站起身,脚下踉跄近乎是夺路而逃。逃至门口忽然又往回走了几步,“臣斗胆一问,殿下为何选中我?”
“一脚迈进长公主府你就应该知道,来往官员众多,你是品阶最低。仰仗的什么,自不必多说。可旁人送礼,不过是稀奇之物,你是头一个,送了人来。”
“您还是没说……”
楚惊春眉梢微挑:“叫你来的人,没想过此般情形?”
一句话,叫张平晏蓦地愣在原地。
送人来,可想过自己个被人选中?
张平晏诚然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太后呢?
不知何时,竟浑浑噩噩来到宫门口。太后娘娘身侧的嬷嬷很快前来引路,彻底清醒之时,已然身在寿安宫。
太后屏退左右,问道:“她没有将人留下,可还是惦记着林霁尘?林霁尘那里,也不是没有办法,可终究不是咱们的人,平白送到她身边去,怕也落不到什么好。”
张平晏这才抬起头,脸色阴沉。
“所以,你才叫我去?”
蓦地一声质问,太后下意识一滞,转而笑起。
太后无比轻快地站起身:“这么说,她是瞧上你了?”
张平晏没好气:“林公子何等姿容,我怎能入殿下的眼?她说的是要我,不过是知晓我身后站着你罢了。”
“那有什么?”太后无谓道,“甭管她是什么心思,示威如何,挑衅皇权如何,只消你在她身边,总是于咱们有好处的。”
“我是朝廷官员!怎可与妓馆的女子一般,委身于人做个面首?”张平晏怒气冲天,又无比坚定,“此事绝不可为。”
太后噗嗤一声笑了,行至张平晏身侧,抬手搭在他的肩上。
“弟弟,你原先中意的,不就是那秦楼楚馆的女子?为着她,多少高门嫡女你都瞧不上。你到底是不想受制于我,还是觉得那女子不甘为妾,非做夫人不可?”
张平晏惊愕地看向太后:“你早就知道?”
太后拍了一下张平晏的肩,收回手,自是一派了然于胸。
“如今,你也算如愿。”
第74章
“可我……”
张平晏脸色难看至极,甚至比进宫前的浑浑噩噩更显挫败。叫人拿捏住命门,不过如此。
太后道:“要美人,还是要前途,弟弟选一个吧!”
张平晏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他自认藏得极好,却不想,竟是早早被人知晓。
太后见他许久不言,脑中忽而闪过什么,笑得愈发讽刺。
“莫非,你想做名正言顺的驸马爷?”
“哼!倒也真敢想!”太后提醒他,“楚惊春此人,手段非比常人,凭一己之力闹得整个京城为之震动。就连显家那位声名赫赫的少将军,为了扶她上位,竟也甘愿一死。”
“平宴,你若是也存了这般心思,我看你还是尽早清醒些,莫要白日做梦才好。”
“嗯……”太后沉吟了会儿,继而道,“近来的差事你都办得漂亮些,陛下自会提拔你,来日方长,当朝宰辅的位子早晚是你的。”
张平晏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说的是他的亲姐姐,却似从未相识一般。
良久,方才默然一叹:“你是在试探我,也是在试探她。”
看他到底有多看重放在心上的女子,也看楚惊春,是不是真的敢挑衅皇权。
太后没有否认,也没必要否认。
“是,也不是。”太后道,“陛下少年登基,但他总有长大的一天,总有一个长姐横在前头,怎么坐稳这个江山?”·
张平晏眸光一动:“你要我伺机杀了她?”
杀了她,方有太后许诺的前程似锦。
“陛下与长公主姐弟情深,怎会?”
太后嘴上说得轻巧,眼中却是晦暗不明。
张平晏深吸一口气:“陛下年纪尚小,你这么做,会不会太快了?”
“你可知,她对陛下做了什么?”太后冷声道,“宫里派去伺候她的人,几日功夫,就死了七人。昨夜,更是将人送到哀家跟前来,说是行踪鬼祟一切交由哀家处置。”
“她这是将陛下和哀家的脸放在地上,反复碾压。”
“平宴,”太后长叹一口气,“她在一日,陛下威名便难震四海。你在朝为官,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臣,臣再想想。”
张平晏离去后,太后的近身嬷嬷入内,担忧道:“太后,张大人他真的会去吗?奴婢只怕,张大人被人蛊惑,下不了手。”
“而且,张大人是您唯一的兄弟。”
届时,便是真的母族凋零,无人可用。
太后闻言,眼皮耷垂,自鼻端哼出一口气。
“那一堆的庸碌废物,但凡有个能用的,何至于要平宴亲自去?”
“珩儿帝位不稳,哀家自是要为他蹚平前路。好在,再过两年,便可为他选定皇后。哀家会为他挑选最尊贵的女子,届时,国丈助力,何愁江山不稳。”
……
长公主府门外。
小厮看着身侧迟迟没有动静的男子,小声道:“大人,您……再想想。”
张平晏一双手垂在宽大的袖筒里,紧握成拳。他双眼紧闭,脑中转过所有人的言辞,念头一个个闪过。
“我若是不去,恐张家就此没落。”
“利诱威逼,从前张家欠了她,如今就由我来还吧!”
“陛下和太后容不得她,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良久,张平晏缓缓睁开眼:“叩门。”
看门的小厮敞开大门,后头转出一个侍女来。张平晏识得,正是方才站在长公主身侧的女子。
这是算定了他会来,一早候着。
禾枝稳步行至张平晏身前,褔身一礼:“张大人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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