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番外(136)
作者:枕明生
江在水倒没觉得多沉,但很可惜,她扫过床铺之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她把床放下,拍拍衣裳,往后一仰躺进了床里。
绣着云纹的织锦衾光滑而柔软,江在水心情不太好,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
房内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祝江临要她找他,大概率是留下了什么空间卷轴,但他又说“借了后手”。
什么东西可以被他借来这么用呢?
又是什么东西可以承载这份“后手”呢?
江在水阖上眼皮,放开灵识。
屏风?香炉?还是外屋那把椅子?
灵识的触角把屋里翻了个遍,依旧毫无所获。
江在水有些烦躁,还夹杂了些许不安。
祝江临让她尽快动用后手,可话都不说全,她要怎么用?
她也想过直接用空间卷轴去找他们,但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准确地点。至于云绯楼?想也知道那只是个障眼法。
不对。
江在水终于想起来,她现在没有空间卷轴。
尘祸后的卷轴已经是无价之宝,而风袭玉给的那几张卷轴,都被她收在储物袋里、让游与明帮忙拿着。
没有空间卷轴,但她有一个比空间卷轴更厉害的东西。
——生长符。
她将生长符从储物指环中取出来,无不遗憾地想,可惜这里没有传送用的符咒。
三张生长符,其中一张已经变成了黄绿色,正是那张被追回的防守符。
这三张符固然难求,于今却无甚用处,江在水心不在焉地背记着上面的符文权当打发时间,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等她把心神收回,打算收起符再好好找找时,却突然发现了些不对。
这三张符的颜色,是不是变翠了些?
江在水眼眸微眯,收起了另外两张,只留下防守符放在储物指环外。
片刻后,她取出收起的两张符。
有了对比,就能很明显地看出颜色变化了。
防守符帮她拦下了元婴修士的一击,变成了黄绿色,此时再看,颜色却又向着草绿色逼近了。
生长符只能吸收“同类”的灵气,它这个反应,说明同一空间里有符咒或法器存在,距离还很近。
江在水从床上一跃而起,把符咒收起来,开始仔细摸起自己的床铺。
床顶上?没有。枕头下?没有。床垫夹缝?没有。
江在水直觉自己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在床边打了个转,甚至想把枕头摔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
她又瘫回床上,裹着织锦衾左右翻腾了两下。
在哪呢?
她像是卷纸边一般,捻了捻织锦衾。
而后她手指一僵。
江在水手忙脚乱地从织锦衾里挣出来,把它铺平,纠结了下,开始动手拆线。
——三卷空间卷轴被她从棉花夹层里掏了出来。
江在水无端怒从心头起,心说原来这“后手”指的居然是那三张生长符?还要借它寻宝似的找卷轴?祝江临脑子没问题吧?!这谁能想得到!
远在天边的祝江临打了个喷嚏,纳闷地用指节抵了下鼻尖。
他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雾霭山脉的方向。
已经近两个月了,也不知那小丫头醒没醒。
他借了风袭玉留给江在水的后手卷轴,放进了那被织锦衾里,又在衾上用特殊手段写了“雾霭禁地”四个字,只要她用灵识找一找,就能发现卷轴和目的地。
为防意外,他还多放了两本。
偏偏就是没用灵识找过床铺的江在水火冒三丈,认为三本空间卷轴的余量,根本就是做实了他打算用其“献祭”给生长符的事实。
至于她为何没用灵识找过床铺?
因为灵识和眼睛区别并不算大,只是对灵力波动更敏感,若是床上有什么异样,她离得那么近,灵识范围扩散出去时就足够扫过了。
谁能想到有龙暗戳戳地在表面写了四个字,还用特殊手段隔绝了对织锦衾内部的窥探呢?
两边思路完全不一致,好在最后找到了空间卷轴。
江在水虽没看到织锦衾上的留字,却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她看到“雾霭山川”时,就基本明白下一步该去何处了。
多亏龙神大人心思慎密,一处暗示不够,还要在落款上做点手脚——虽然这进一步“证明”了他缺大德的寻宝小游戏设计。
醒来之后统共在白鹿门没坐够一天,便要提脚跑路,江在水忏悔了一番,然后毫不犹豫地收拾好东西,用灵力点了卷轴。
空间卷轴一闪,漂浮于空中,映照出方圆五百里的地形。
江在水把自己所处之地放大再放大,最后点上了雾气缭绕的那座山头。
东望山。
早被龙神注入过气息的卷轴上出现一道空间裂口,雾霭禁地温和地接纳了它,悄无声息地瞒过了满山的守卫。
江在水不知其具体运行方式,但她相信祝江临,于是也不加犹豫地钻了进去。
空间裂缝接纳一个人后迅速缩小,卷轴烧了起来,转眼化作飞灰消失在洁净无尘的房间内。
宿云馆内空空荡荡,床上的人与云纹织锦衾一并消失不见,桌上干干净净,用过的茶杯还放在桌边,香炉中的安神香却已不再飘向屏风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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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雾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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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讯而来的路门主讶异地挑了挑眉。
“走得挺干脆。”她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春夏秋冬,你们把屋子收拾了吧。”
四个小姑娘面面相觑,应声。
性子最活泼的冬画最终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门主,江小姐这就走了?不会回来了吗?”
她们四人听江在水的话,始终等在门外。
临近未时,宿云馆中却始终没动静,冬画推了门叫人吃饭,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江在水游历这几个月没啥长进,修为还停留在融合期,不到辟谷的阶段。
她昏迷时,都是春夏秋冬四人给她灌灵果汁,如今好不容易醒了,还没吃上一顿热乎的,人就没了影子。
“她回来也没地方给她住了。”路门主直接推开门离开,丢下轻飘飘一句:“臭丫头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知道跟外婆打个招呼再走,没礼貌,我非得找云水说说这孩子去。”
远在跃玄观的路云水无端一嚏。
江不满正陪着她下棋,闻声抬头担忧道:“娘?”
“没事。”路云水放下挡住口鼻的袖衫,拿过帕子,惆怅道:“许是泱泱醒了,想起来念叨为娘的了。”
江不满也挂心妹妹,但还是笑道:“泱泱从小福大,现在又在外祖母眼皮子底下,有外祖母看着她,出不了事的。”
路云水摇摇头,叹道:“你妹妹游历这条路,按理都在我们的视线之下,可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才会昏迷到现在也没醒。”
孩子出了事,却见不着面,为人父母怎可能不心急。
江不满放下棋子,淡淡一扫身周,使了个眼色屏退了下人,起身亲自给母亲按起肩,温声道:“您是担心,泱泱的昏迷与那位有关?”
路云水沉默不语。
江不满便知自己是猜对了,迟疑道:“那位,真的是……龙吗?”
路云水终于开了口,却是反问道:“誉儿觉得呢?”
江不满只凭直觉答:“是。”
路云水拍了拍儿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江不满顺着母亲的力道松开手,被拉到她身前,细细打量着。
兄妹两个差了五岁,江不满今年二十又二,眉目俊朗,温文尔雅,处理起跃玄观的事务也干净利落,年纪不大,修为和心性却都是顶尖的好。
屋外传来敲门声,随后是脚步声徐徐,江观主走了进来。
路云水抬眸,眼神与他交汇,忽地轻轻舒了口气,眉眼微弯。
“坐吧。”她整了整江不满的衣领,语气轻松,“也是时候,把这些事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