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49)
作者:黄易
热魅马贼整个布置本是无懈可击,但针对的是龙鹰一方大举来犯,所有布置,集中在木燃谷的东面,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岂知龙鹰等早看破他们的伪装,故意由熟悉路途的桑槐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木燃谷之西,再由龙鹰假扮柔然人深入敌阵,制造大乱,让战友兄弟趁乱掩杀入谷。
龙鹰更捏着敌人要害,誓要取贼首贾坎喀特之命。
贾坎喀特作战经验丰富,知机的先往后滚,忍受着来自被重创的五脏六腑锥骨的剧痛,只要稍微回气,可往侧滚避开去。
六、七个敌方强手,跃过首领,扑来阻止龙鹰继续追杀仍在沙地翻动的头子。
龙鹰知成功失败,就看此刻。
交战只不过七、八下呼吸的时间,但因招招均损耗真元,刀刀贯注魔气,且须保持迅疾的身法,以他的魔种,亦知挨不了多久。双方实力不成比例,他们胜在突然发难,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如让对方守稳阵脚,将轮到他们大祸临头。
唯一扩大战果的办法,就是斩下贾坎喀特的首级,令对方群龙无首,惹起最大的恐慌,使贼众不战而溃。
弹射!
今回非是往上射去,而是先朝前扑,避过七、八把攻来的刀,然后弯月刀爆起寒芒,趁浓烟弥漫,没人看得清晰的当儿,于离地三尺许处,炮弹投石般往贾坎喀特的位置激射。
三把刀先后劈中龙鹰,但均被他以魔气鼓胀的外袍,凭疾冲之势卸开,只能造成轻微的损伤。
但被他撞着者却没有这种幸运,先被弯月刀狠劈,然后东抛西跌,使拦截的敌人乱上加乱。龙鹰敢保证,在这一角的战场里,除他之外,没有人能搞清楚情况。
贾坎喀特再喷一口鲜血,往侧滚开去,还勉强藉腰力弹起来。
龙鹰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看谁要断脖子,龙鹰来哩!”
龙鹰之名入耳,贾坎喀特雄躯猛颤,弯月刀如一抹光影般划空而至,刀气笼罩方圆三丈之地,他已是体虚气弱,怎受得住寒如冰雪的刀气,打个寒噤,弯月刀划过他的贼颈。
贾坎喀特的首级飞上半空。
第十一章 多方惑敌
龙鹰斩杀贾坎喀特之时,木燃谷早陷入大恐慌里,整个贼营烟火弥漫,虎义又驱散对方的骆驼,胆小的骆驼东奔西窜,分往东西谷口逃亡,也不知撞倒了多少热魅贼,更令贼子以为敌人是大批来犯。
风过庭等如虎入羊群,队形完整的见人便杀,其中以桑槐最悍狠。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其奇形兵器双尖矛,尽显白鲁族第一高手的功架,最强悍的贼子亦在他矛尖下走不上三招。
到龙鹰以魔劲逼出声传全谷,已将贾坎喀特斩首的豪言壮语,横行肆虐、杀人无数的热魅族终于崩溃,唯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四散逃亡。
龙鹰一方早有定计,封锁西面谷口,只容空驼穿过,对朝这方向逃来者则杀无赦,令马贼只能由谷东逃离灾场。
龙鹰再斩杀十多人后,退往西谷口,与风过庭会合,改以折叠弓射杀往这边闯的敌人。此时木燃谷已陷进火海,营帐无一幸免的着火焚烧,浓烟席卷全谷,不用动手,贼众全体慌惶逃命。
他们也吃不消火灼烟熏,退到谷口外的旷野,占得有利高处,弯弓搭箭,将从谷口逃出来者无情射杀。
战事延续至天明前半个时辰,方告休止。龙鹰等耗尽真元,疲不能兴,见再没有人逃出来,坐在谷口外一处高地调息运气,充满没法说出来的感觉,那是伴随极度刺激后而来的劳累和对杀人的厌倦,不知是麻木还是兴奋。
战争便是这样子,不但需要视死如归的勇气,还要有坚持下去的意志和毅力。
觅难天叹道:“到这刻回想刚才的情况,始知胜得多么险,不过这个险确是值得去冒的。”
龙鹰仰首观天,看得非常入神。
夜空星罗棋布,壮丽迷人。
风过庭道:“我们还是漏了招,如果连驼儿都没法从西谷口逃出去,说不定我们可以诓得边遨来送死。”
龙鹰摇头道:“不论有没有驼儿从这一面逃出去,亦不会有分别,贾坎喀特临死前露了口风,敌人一方有个超级探子,故能一直掌握我们的行踪。看!”
众人循他目光望往夜空。
十多头兀鹰正在谷上盘旋,当然是嗅到焦尸的气味,从附近山野飞来,待烟火稍敛,飞下来大快朵颐。
风过庭最有这方面的经验,一震道:“猎鹰!”
龙鹰道:“在群鹰上尚有几个黑点,我以前也曾留意它们,但因是几头同时出现,属西域荒漠区正常不过的景象,故没有放在心上。”
荒原舞恍然道:“难怪敌人可以这般准确掌握我们北上的路线。”
虎义道:“当日边遨没有到木陵隘北端木寨来,我心中已有不舒服的感觉。”
觅难天道:“真的没想过,竟有人能驱鹰在这般险恶的环境侦察我们。”
桑槐露出思索的神情,道:“如果有人能办得到,就该是一个叫‘鸟妖’的养鹰人,据说他能通鸟言,迷鸟成狂,生性孤僻,但照道理这般的一个人,该不肯为突厥人卖命。”
虎义沉声道:“我也听过他,没有人晓得他的本名,只知他居无定所,到处寻找通灵的猎鹰。”
荒原舞恨得牙痒痒地道:“他肯定在附近,怎都要设法将他挖出来,斩开几块。”
桑槐道:“要杀他并不容易,此人善于潜踪匿迹之术,最令人头痛是有鸟儿保护他,在你接近他前,他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龙鹰道:“不论如何艰难,都必须先干掉他,否则我们奇袭沙陀碛拿达斯要塞的把戏,将不灵光。”
风过庭道:“幸好我们终于醒觉来自高空的监视,所以只要我们到鹿望野去,敌人将会集中所有力量来攻打我们,因为如让我们抵达孔雀河,高昌、龟兹诸国均不会坐视不理。”
龙鹰摇头道:“如果只是应付边遨的马贼,凭山险守鹿望野是上上之策,但我们必须将丹罗度计算在内。记得他们的投石机和火器吗?丹罗度可将鹿望野化为焦土,当我们没法突围,会变成死守,敌人只要把我们重重包围,在四周设置木寨,挖陷坑,然后轮番以矢石火器日夜狂攻,最后崩溃的肯定是我们。”
众人默然无语,因龙鹰描绘出来的情况,是大有可能发生的事。
风过庭道:“耍几招惑敌、误敌的手法又如何呢?”
龙鹰笑道:“公子真知我心,暂时放过那鸟妖鸟怪,先来个择肥而噬。哈!忽然间,这个鸟妖鸟怪,或会成为我们的最佳拍档。没有他,空有满腹妙计,也无法付诸实行。”
荒原舞笑道:“来到口边的肥肉,该就是边遨,对吗?”
虎义立即双目放光。
觅难天同意道:“我们主力军仍在鬼洞山,而热魅人在与薛延陀马贼会师的一天前突被击溃,恐怕连鸟妖也没法从他的鹰儿问出个所以然来。此为敌人青黄不接之时,现出不该有的破绽和空隙,只要我们掌握得宜,趁边遨刚长途跋涉的从呼儿绿洲北上出沙漠的一刻,人疲驼累之际,予他一个迎头痛击,肯定可重创边遨。”
风过庭道:“以边遨的才智,不会不防我们一手,但我们如能藉天上的鹰目,使边遨以为我们是到鹿望野去,伏击方可望成功。”
龙鹰拍腿道:“正是如此!我们不但要骗边遨,还要骗丹罗度,鹿望野则变成诱饵。薛延陀是疲兵,突厥人则为败军,我们务要予他们再一次沉重的打击,削减阻挠我们北上的力量。在这个区域,天山族的兄弟可以发挥至为关键的作用。”
精兵旅于午时前抵达木燃谷,对谷内惨况无暇理会,取得足够的食水,喂饲近六百匹骆驼和两千多匹战马后,离开成了“天葬场”的木燃谷,“主力部队”在桑槐领路下,朝西北走,目的地是鹿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