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在野(263)

作者:黄易


闵玄清讶道:“太医因何锲而不舍的谈论玄清和河间王间的事呢?”

龙鹰道:“鄙人是在为河间王着想。因为我清楚与闵大家双双离开的事,必会传入他耳内去,至乎鄙人是随天女回道居去。还是在皇城大门外下车,亦瞒不过他,因为有人正在追缀马车,且不止一人,故不留神下很难觉察。”

闵玄清双目闪闪的打量他,道:“太医是否在暗示河间王和潘奇秀是同一鼻孔出气的人?”

龙鹰洒然道:“闵大家既然不相信河间王是新潭事件的刺客,我再说他的坏话会变成诬蔑,只好留给大家去思量。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闵大家会像鄙人般,为河间王的面子着想吗?”

闵玄清目光移往车外,留心外面的情况,好半晌后向御者发出指示,着他将马车先驶往皇城,然后回如是园去。

闵玄清凑近低声道:“如果太医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脱身,那太医不但才智高绝,还是个非比寻常的人。”

龙鹰暗叹一口气,自己的意图怎能瞒过她,先指出自己今晚须去找胖公公商量天大重要的事,而闵玄清不论如何我行我素,仍要顾及河间王的感受和颜面,双管齐下,故闵玄清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放他返皇宫,而不是押他回如是园,“私刑伺候”。

指他非是寻常之辈,是他竟然抵受得住她的惊人魅力,试问神都多少风流名士、英雄好汉,为得一亲其芳泽而宁愿减寿。怎知龙鹰另有苦衷。

龙鹰道:“鄙人只是不想闵大家和河间王闹僵。”

闵玄清白他一眼道:“有心了!不过太医该知道自己在说废话。愈和太医相处,愈看不透太医是如何的一个人,玄清开始明白采霜对你的感受。太医有和采霜像与玄清般亲热过吗?”

龙鹰心中一热,这位名动神都的道门美女说得自然而然,若无其事,可是以她的身份地位说出来,有着高度的挑逗意味,亦显示她和“丑神医”的关系大是不同,可当面问他关于另一个美人儿的事。

两人间的关系扑朔迷离,予闵玄清新鲜热辣的刺激,令她返沧浪园后感到眼前人事索然无味,因此不顾而离。

杨清仁对此会有何想法?如何应对呢?

通过闵玄清,龙鹰正和杨清仁进行另一场秘而不宣的角力和较量。

龙鹰忙道:“当然没有,宁夫人等于半个出家人,是带发修行,鄙人非常尊敬她。”

闵玄清浅浅叹息,柔声道:“不知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属假,偏是感到太医绝不会伤害玄清,感觉很矛盾。为何这般地急于去见胖公公呢?”

龙鹰不忍瞒她,也不打算隐瞒,坦白道:“是请他老人家为符太身份泄露的事想办法,否则鄙人这个劣徒会处于不利之境。”

闵玄清道:“与他要讨回的东西有关系吗?”

龙鹰点头道:“有直接的关系。他要讨回的是大明尊教的镇教宝典《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闵玄清震骇之色无法消褪的瞪着他。

龙鹰凑上去吻她香唇,发觉她红唇冰冷,好一会儿后才温热下来。移离少许,方道:“闵大家现在该大致上明白此为一场随时弄出人命来的激烈斗争,双方都不是善男信女,未至最后,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闵玄清道:“对方是谁?”

龙鹰道:“谁想杀符太,就是对手敌人,牵连之广,在任何人想象之上,涉及宫廷朝廷的内斗、塞外的战事,没有人能置身其外。闵大家在道门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故亦成对方争取的人。明智之举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会看到很多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闵玄清道:“可知你这番话,已远远逾越了太医的身份和职权。”

龙鹰道:“闵大家若视鄙人属鹰爷阵营的一员,会明白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

闵玄清不解道:“若然如此,太医在这风头火势的时候离开神都,就不合理了。”

龙鹰道:“可是鄙人的确是太医,何况留下来仍没法帮忙。”

闵玄清道:“龙鹰何不亲自回来?”

龙鹰苦笑道:“教鄙人如何答闵大家呢?对鹰爷的事,符太较鄙人清楚多了。闵大家不认为鹰爷该留在高原陪伴娇妻爱儿吗?”

闵玄清目光移返窗外,平静地道:“今夜比之过去任何的晚夜,玄清更希望能和知己促膝共话。太医说的话表面清楚明白,实则含糊难解,使人有草木皆兵的惊怵。可是玄清怎可凭太医这番说话,相信河间王是刺客呢?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血统,他犯得着干这种勾当吗?对他又有何好处?”

龙鹰晓得闵玄清至少被他的话打动了点儿,张柬之便连这几句该问的话亦省了。

道:“恐怕须问河间王才清楚,鄙人则是因对符太认人的眼力深信不疑。”

马车登上星津桥。

闵玄清浅叹道:“说谎!太医不是尚有不可以告诉玄清的秘密吗?”

龙鹰心生怜惜,凑过去道:“不要想那么多了,眼前的人世正是世间最奇妙的地方,你用怎么样的心去看,会得出怎么样的人世来。看!天上的星夜是多么美丽,除了令人心烦的事外,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东西。明早鄙人便离开这个伟大的都城,也会将与它有关的所有事全抛往九霄之外,将心思转到旅程上去。”

闵玄清再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马乍驶下星津桥的北坡,朝中间的天津桥驶去。

河风从西北方吹来,带来秋天的寒意,突然间,龙鹰再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探手将闵玄清搂个结实。美女讶然别头朝他望来,龙鹰的大嘴自然而然碰上她的香唇。

开始时,她的嘴唇冰冷僵硬,也很快变得柔软温润,还转过娇躯来,伸出一双玉臂缠上龙鹰的脖子,忽然间其他的一切再不重要了,只剩下帘子被吹得晃动和车轮摩擦桥面的响声。

※※※

胖公公听毕,道:“这件事本来非常容易处理,只须发下诏告,暗示清楚符太的出身来历便成,不过却会授对方口实,因为等于泄露大江联和大明尊教连手进行房州刺杀的事。符太既然肯承认自己是大明尊教的人,当然须向圣上说出房州事件的来龙去脉。”

稍顿续道:“其次是要保护闵玄清,杨清仁会猜到是她向我们泄出他对付符太的手段。”

龙鹰赶到大宫监府,胖公公正准备登榻,就在内堂和他说话。

龙鹰道:“他们已猜到我练成的是‘道心种魔’,邪帝加大明尊教的妖孽,合起来会有很大的杀伤力。”

胖公公轻松地道:“怕他的熊!你只是练成种魔大法,却可不认是邪帝,有张柬之这个知情者在,哪到台勒虚云拿此来做文章。更要看是谁坐在皇帝这个位子上。谁敢造谣,谁人头落地。”

龙鹰道:“但符太的问题如何解决?”

胖公公道:“公公认为这是个不值得去担心的问题,除非香霸、香文等想公公将他们扫出神都,否则定会屈服,乖乖向符太献上《智经》和美人儿,此事包在公公身上。讲条件?他们根本没有讲条件的资格。明天公公就去请明空出手,落实符太和柔妖女的婚姻,将来纵然神都发生大战,仍改变不了柔妖女成了符太发妻的现实。”

龙鹰叹道:“我怕事情不是如此简单,独孤家的独孤善明,因《御尽万法根源智经》遭灭门之祸,其后大明尊教的人又出现在房州刺杀的行动里,加上妲玛的嫁祸,白道武林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大明尊教为主谋,正苦于无法找到大明尊教的人来出气,忽然来了个比任何妖人更邪气的符小子,他们按捺得住吗?我最怕事情失控。”

胖公公好整以暇地道:“知己知彼,战场上的一套,放诸四海而皆准。就符太之事论之,我们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的情况。”

龙鹰叹道:“我们情况,就是神都现时的形势,投鼠忌器下,坐看大江联的北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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