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太子后嫁给他弟+番外(149)

作者:窃腰


好一会儿,把涌到眼眶的泪给逼了回去,盛媗才靠在他耳边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说好,不再瞒着我什么了吗?”

卫衍想说“是我懦弱,宁可自私地瞒着你也想留你在身边,不敢冒哪怕一点点失去你的风险”,可这话,却说不出口。

他这辈子虽活得不如人意,却从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仿佛每一寸自尊都在支离破碎。

人无论好人坏人、庸人能人,每个人最初都不可避免,会认为自己和别人都不一样,是特别的那个,到了某个时候,才会发现并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与世上大多数人,是一样的。

这样的承认,总是异常艰难。卫衍此刻,就好像到了这个时候。

在爱的人面前抛却所有,把那一颗怯懦的、自私的、和世上所有好人坏人庸人能人一般无二的、那一颗小小的、血生肉长的真心,掏心掏肺地捧出来,捧到她面前,无怨无悔地、虔诚地全部奉献给她。

可若是她不肯要,还狠狠扔掉怎么办?

所以,他不敢。

卫衍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除了皇帝和卫国公,还有魏宜阑,别人也……也都不知道。”

盛媗:“……”

刚被委屈盖过去的怒气顿时东山再起,盛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一把推开了卫衍:“那我就只是个别人吗?!”

卫衍被推得一仰,愣愣地看着她,眼神有点空,闪着细碎的恐惧,他忙要重新抱她,口中也连忙道:“你不是别人!”

“算了。”盛媗立马往后一退,不肯给他抱,一脸哀莫大于心死道,“反正现在是别人了。”

“……”卫衍疼得心口一抽,有种掺杂麻痹的痛觉从心脏蔓延开,蔓向四肢百骸。

*

废太子幽闭重罪之上再犯谋逆,皇帝亲自下令,将人鸩酒赐死。

据说在赐死魏绍恒之前,皇帝亲自去牢里看了他,这个早早受封太子、皇帝在他身上灌注了无数心血寄予了无数厚望的儿子,不知道最后父子两人说了什么,亦或是皇帝看见了魏绍恒被卫衍刑讯逼问后的惨状,从天牢回宫后,皇帝就一病不起。

到了四月底,叛乱后事逐渐处理完毕,但整个大嵂,尤其兴陵,并没有恢复丝毫往日的生机,而仿佛一片巨大的阴云笼罩在了帝都上方,让整个兴陵的空气都透着股压抑的气息。

……风雨欲来。

盛府。

叛乱之后的遵州和亭州两地百姓流离失所,急需安抚,朝中皇帝病倒,精神不济,担子自然都压到了新太子肩上,盛媗让盛景聿把她接回了盛府,死活不肯见卫衍,卫衍又走到哪屁股后都跟着一堆问东问西的大小官员,只好数日没来吵盛媗休养了。

说是休养,其实只是盛媗的借口,躲在闺房里不肯见人罢了——这个人,毫无疑问特指卫衍。

不用休养,又整日躲在屋子里,盛媗每天无事可做,就只好翻来覆去地想卫衍的身份。

一会儿替他找借口觉得这一切通通情有可原,一会儿气得想把他扔到荷花塘淹死。

盛媗在“原谅他”和“淹死他”两者之间反覆横跳,最后的结果没想出来,倒是快把自己逼疯了。

这一日,让哥哥打发了难得在院子门口站了半个时辰最后被盛景聿找来的五六个官员给拖走的卫衍,盛媗实在憋不住了,让流苏去国公府,找了卫南霜过来。

第124章 变故

卫南霜来了盛府,稀里糊涂地听了盛媗一肚子颠三倒四的心事,然后就糊涂了。

她懵头转向地问盛媗:“所以,你其实并不在意他的两重身份,只是生气他骗了你,是吗?”

盛媗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南霜姐姐,我再跟你说个秘密。”

卫南霜:“……”

上一轮还没听明白,又来一轮?

好在这回的秘密很简短,卫南霜终于听明白了:“你是说……你喜欢过身为卫世子的端王殿下?”

盛媗说出来觉得很难为情,毕竟当时她还不知道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这么一想仍旧很不对。

觑着卫南霜脸上没什么鄙夷神色,盛媗才续道:“说真的,刚知道端王殿下和世子哥哥是同一个人的时候,除了震惊,我还松了口气,总算我不是个朝秦暮楚的坏女人。”

“那这……所以对你来说这不是好消息吗?”卫南霜道。

盛媗又皱起眉:“可是他瞒着我,看着我在他的两个身份之间左右为难,他为何不告诉我真相?难道他觉得我那样看起来很好玩吗?”

她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在两个卫衍面前说的蠢话做的蠢事,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卫南霜想了想道:“其实世子长兄他也很不容易。”

她还叫卫衍长兄——反倒是从前不算亲厚的兄妹之间,因这层真相反而彼此更近了,而越是亲密的人,则越会因此而痛苦,坦诚无遗的一方面对藏有秘密的一方,总是不免会感到不平等,安全感也好,信任感也好,甚至会去怀疑对方感情的纯度,从而变得疏远。

卫南霜:“长兄对你总是不同的,而且他虽然有两个身份,却并未背着你和别人勾勾搭搭,哪个不是对你全心全意?”

“既然两个人都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瞒着我?”盛媗反问道。

“……”卫南霜一噎,好一会儿换了个慢声细语的声调娓娓说道,“当年端王殿下为外族公主之子,虽是皇子,但当时今上刚刚登基,国祚不稳,未免引起朝政动荡,只好隐瞒端王的存在。今上年轻时,是个心狠之人,在他眼中,外族公主的儿子是绝不可能继承大嵂的皇位的,所以也没想过让端王做真正的皇子,虽然后来给了他一个皇子的身份,但既无实权,也不能参政,甚至,连脸都不许他露。因为最初为了隐瞒身份,皇帝把长兄送到了我们家,冒充父亲的儿子,就连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从兰邑带回来的那位身怀有孕的异族公主,皇上也为了不让人怀疑,让父亲不得不娶了她,给了她和腹中皇子一个身份,好在兴陵留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卫南霜顿了顿:“……也是如此,母亲二十岁时好不容易等到父亲打完仗回来,却拒了父亲的求亲,因她绝不肯为平妻,更遑论侧室。一直等到二十二岁——那位异族公主死后,才嫁给相恋多年的父亲做了正妻。母亲最初其实不喜欢长兄,谁又会喜欢一个害得自己和爱人不得已分开的女人的儿子呢?年轻时的今上雄心壮志,最初对长兄很少关心,还是父亲知道了那个公主总是打骂长兄,才一有机会就把长兄带在身边照顾,但那时候父亲也正是壮年,朝事缠身,能给的照顾,其实很少很少。”

盛媗的表情已经慢慢变了,一直没再说话。

卫南霜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长兄性子古怪,或许是小时候那些经历的缘故。而长兄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深知自己不是卫家人。皇家,卫家,对他来说都不是他的家,他可能习惯了,什么心事都不跟别人说。与其说是他把我们当做别人,不如说,是他一直觉得,他自己是那个“别人”。”

“……”盛媗心里抽痛了一下,不算很疼很疼,但如细针扎在心口,密密麻麻的一片。

说不清的难过之余,盛媗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冷静和清醒,盯着卫南霜问道:“这些事,南霜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卫南霜不料她还能注意到这一点,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微妙,耳廓微红,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这些……是、是盛将军告诉我,让我来说给你听……”

盛媗一愣:“哥哥……哥哥不是最不喜欢端王了吗,早恨不得我和他一刀两断才好……”

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又想总算这些话并不是卫衍托卫南霜来说的,松出一口气来,声音莫名低了一截,小声道:“怎么哥哥也帮他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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