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祂对奈亚仍然不够了解？毕竟塔维尔并没有对此作出特别的反应，祂肯定比自己更加熟悉奈亚的行事风格。

“你该离开了。”

塔维尔正式下达了逐客令。

看在勉强算是同伴的份上，祂并没有直接把奈亚丢出去，而是将大门打开一丝，指明了方向：“群星归位之时再会。”

“真冷漠啊。”奈亚耸了下肩，转身就走。

明明说的是塔维尔，可戚逐芳却总觉得在说出这句话时，祂分明看向的是自己。

解决了突然出现的麻烦，塔维尔继续拉着祂往前，顺手摘出了几个小片段放在祂眼前，“这就是梦境最初的模样。”

由一个宇宙延伸出无数的宇宙，这也代表阿撒托斯的梦境越来越庞大混杂。

戚逐芳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身份的时候，透过隐约的记忆片段，祂看到过冲撞入这扇大门，从塔维尔面前掠过，直接闯入宫殿，差点破坏那位美梦，制造出不少混乱的夏塔克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那件事也是奈亚的手笔。

想必在群星归位的时刻，祂就能见到那一位的真容了。

隐隐期待的同时，祂又不免产生了轻微的茫然。

下一个梦境还会有人类吗？

“塔维尔。”祂忍不住开口喊父亲的名字，“我......”

“打扰一下——”

奈亚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带着爽朗的笑容，祂这样说道，“我刚刚突然改主意了。”

塔维尔有瞬间的错愕，而后猛地看向戚逐芳。

戚逐芳同样茫然。

祂只来得及张了张嘴唇，眼前突然闪过无数诡异古怪的色彩。

啪嗒。

一小截透明的触手从塔维尔的掌中滑落。

银发青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神色不明。

倘若戚逐芳还在现场，应该能认出这是被祂当时丢在A大校园，当做化身行动的那根。

“有趣的东□□占可不好。”始作俑者弯起腰，拽下试图往门之主长袍上爬的触手，在手中抛来抛去。

“说起来，祂对你真的有意义吗？”祂这样问道，“让出部分的力量，赠予仅可由自己支配的权柄，为什么干脆不直接吃掉？”

这也是奈亚发现端倪后最无法理解的地方，“完全融为一体，这才是最明智的。”

要是他弄出了半身之类的东西，肯定会选择这样做。

塔维尔的双眸已经变成了隐有深渊转动的暗金色。

这里是祂的主场。

奈亚当然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的化身能在门之主的盛怒下安然无恙。

事实上，祂早在决定以这种方式令犹格放松警惕，来回试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放弃这个化身了。

所以，被层层时空枷锁束缚住的时候，祂甚至都象征性地反抗都没有。

“你当然不会理解。”塔维尔，或者说亚弗戈蒙微微抬着下颌，“奈亚拉托提普，你应该庆幸祂不在此处。”

属于戚逐芳的那一小截触手被祂小心翼翼地拢进了袖子里。

“庆幸你暴怒的样子不会被小家伙看见？”

一石二鸟的计划相当成功，当面戏耍犹格索托斯带来的成就感甚至盖过了先前的所有不愉快。

奈亚忍不住吹起口哨，“真是稀奇，莎布知道你这样吗？”

黑色的雷霆贯穿了祂的胸口，痛感尚在承受范围内，但亚弗戈蒙可没有那么好说话，祂愤怒才刚刚开始，远不会就此结束。

“你暂时找不到祂。”痛嘶一声，想到自己做的小动作，奈亚忍不住又咧起嘴角，“等玩够了，我会亲自把小家伙送回来的。”

*

眼前一花，发现自己从宇宙之外直接转移到了地球，并且正位于A大小吃街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戚逐芳避开刚结束第八节课，从校门冲出的学生，试图在心中呼唤塔维尔。

不用想，肯定又是奈亚的小把戏。

一双冰凉的手直接从身后捂住祂的眼睛。

耳边笑音低沉，痒意弥漫，“赌约的另一种履行方式，把你从□□独断的父亲手中拯救出来。”

至于这次拯救的实质是什么，只有声音的主人自己知道。

戚逐芳将祂的手指逐根掰开，毫不客气道：“滚。”

“我以为你至少会说感谢。”奈亚大大方方走到祂面前，语气暧昧，“用人类的话来说，你才刚刚和他们建立起羁绊，就这样不告而别，肯定会有不少遗憾的。”

见了鬼了。

这种话居然是从奈亚嘴里说出来的。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戚逐芳戒备地盯着祂看。

“信守承诺似乎没有错吧。”奈亚将话题轻巧带过，“说起来，你那些同伴可能未必会记得你曾经当过调查员，毕竟是小气的犹格。”

“说不定祂把你作为人类的存在记录也一并抹掉了。”

没有得到回应，戚逐芳对祂的态度更加戒备，“所以呢？”

奈亚笑而不语，无视祂的挣扎，抓住祂的手，在手背上蜻蜓点水般停了一下，恰好印在虎口处。

“所以......暂时先盖住气味。”

隐约之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第60章

不, 用断来形容并不合适。

戚逐芳抽手，向奈亚脸上扇去时这样想。

不如说是祂与塔维尔紧密相连的那条线被打了好几个结，绕得一团乱, 外面还裹了不少代表奈亚的线头。

祂试图感应塔维尔时，隐隐指向的居然是奈亚。

手掌和脸颊相碰, 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巴掌迅速印浮现在奈亚的脸上，脸颊隐隐肿起。

“奈亚，你输不起？”

戚逐芳试图将虎口处隐约浮现的黑色小蛇连同奈亚的力量一同消除。

但很快，祂就发现，无论抹除多少次, 很快又会有新的印记重新浮现, 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奈亚主动把另外半边脸凑也上来。祂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超出了仇敌应该有的范畴，甚至隐隐体现出某种亲密。

——奈亚单方面的亲密。

戚逐芳不理解祂的态度转变，几乎是奈亚凑过来的瞬间就朝退出一段距离, 如临大敌。

奈亚觉得好笑。

祂指了指刻意保留着巴掌印的半边脸, “我可是非常诚意地在履行赌约啊。”

伏行之混沌能有什么坏心眼呢？祂只是单纯想找乐子罢了。

尤其是群星归位不管多少次都难得一见的乐子。

“那你就应该把我送回去, 或者滚出我的视线。”

戚逐芳懒得再对这种颠倒黑白的行为做什么评价，祂现在只想回去找塔维尔。

塔维尔现在一定很生气。

“我可是在帮忙啊。”

奈亚再次重申, “你真应该看看我那个化身的惨状……犹格一直在骗你，你还不知道吧？”

“先前那场不算愉快的小游戏。”祂非常平静地提起S市发生的事情。

“犹格完全可以直接保护住S市, 或者把我从这个宇宙里驱逐出去——”

说到这里，祂愉快地眯起了眼, “你祈求过祂吧，向祂寻求帮助，让祂解决自己面临的困境。”

“祂是如何做的呢？”

“姗姗来迟, 最后时刻登场，仅仅把时空重新倒回了一切发生之前，甚至没有对我动手。”

“祂真的重视你吗？还是说，只是把你当成祂最宝贵，独一无二的收藏品？”

奈亚在曲解和误读方面真的很有一手。

就算作为当事神，祂刚刚也差点被带进去了。

奈亚还在继续往下说，戚逐芳直接打断祂：

“你刚刚也承认了，我是祂最宝贵，独一无二的。”

“收藏品？”恶意稍纵即逝。

“你为什会这样认为？”戚逐芳反问，“因为你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只能联想到收藏品吗？”

时间没有意义，宇宙的生灭没有意义，没有起始，更没有终结。

作为具象化的规则，祂们的自己便是限制本身，宇宙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完全无法容纳这样的力量，在诸多转瞬即逝的事物中，仅有祂们是“永恒”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