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哪怕表现得再怎么不合群，再怎么冷淡，祂们的本质和起源依然类似。

祂是混乱无序，莎布则代表堕落放纵，犹格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存在时间之中，不存在空间之中，珍爱的宝物只被所知，只为自己存在。这样的诱惑，换做祂的话，祂也没有办法抵抗。

这样想，祂将目光更多地放到戚逐芳身上，仔细又反复地打量着面前的小邪神。

固执自我，胆大妄为，三番四次地惹怒祂。

用讨厌来形容绝不为过。

可是强忍怒意，不得不和祂周旋的时候，又会有一种想要看到祂彻底失态，不能自持的可爱——特别是和犹格·索托斯进行对比之后。

让犹格把小家伙带走，祂虽然可以彻底赖掉赌约，但肯定会失去很多乐趣。

面子重要还是乐趣重要，奈亚一时之间很难做出抉择。

果然，还是都选比较好。

“犹格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大方，祂会把你关起来，不会允许你在任何宇宙中投影出化身，赌约自然形同虚设。”

眼珠子转了转，奈亚勾起嘴角，“祂把时间彻底拨正，复活那些人类的时候我就感到奇怪了，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太无聊了。”祂说，“更不要说为此特地降临。”

犹格·索托斯怎么可能因为人类的死活和祂对立，除非有别的打算。

“当然，不履行赌约对我有利。”奈亚话锋一转，重新把关注重点放到了塔维尔身上，“介意我过去做客吗？放心，我会支付令你满意的报酬。”

塔维尔没有搭理祂，这便是拒绝的意思。

银发青年淡淡转身，拉住了戚逐芳的手。除去必要对峙外，门之主的目光未曾从自己的子嗣身上离开过。

“走吧。”祂这样催促，“该离开了。”

门的虚影依然在城市上空，宇宙之外的某处，本体在等着祂们回归。

“嗯。”戚逐芳微微低着头，应了一声，顺从地跟了上去。

塔维尔其实得远不如表面平静，祂隐约能够感觉到。

同时，奈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祂也没有做出任何有否认的举动。或许未必立刻实施，但这代表塔维尔确实是有这种想法。

祂天然亲近犹格·索托斯，有着难以控制的回归感；同样，犹格·索托斯也会对祂存在掌控和独占的欲望，因为祂们本来就应该是一体的。

戚逐芳早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奈亚的挑拨并不成功。

犹格·索托斯不会伤害祂，伤害祂即伤害自己。时间对祂们也毫无意义，自然也不会因此产生类似厌倦的念头。

虽然会有遗憾，但早在奈亚气急败坏，只能无能狂怒的时候，祂的报复其实就已经成功了。

“但你确实输了，这座城市就是证明。”

脚步顿了顿，祂回过头，故意开口道，“不论你是否履行赌约，你都是失败的那方，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关系呢？”

奈亚居然没有开口反驳。

难道是因为祂觉得只要自己回去，除祂之外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件事，不会有谁知道祂的失败吗？

自欺欺人。

戚逐芳觉得祂可能要先从化身面对克图格亚的狼狈开始忘记。

“有道理”奈亚冲挥了挥手，神情轻松且愉悦，“那么，下次见~”

——看起来居然真的在道别。

戚逐芳扭过头。

不过，下次见？不应该是再见吗。

“奈亚好像......”祂下意识叫住塔维尔，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奈亚竟然已经不在原地了。

塔维尔停下脚步，“奈亚？”

“舍不得祂？”塔维尔侧过头，“还想继续游戏？”

戚逐芳迅速否认，“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太容易了。”

祂知道塔维尔不喜欢从自己口中听到奈亚的名字，便直接以人称指代，“祂表现得有点......”

不悦终于浮现在塔维尔脸上。

“......没什么。”戚逐芳只好强迫自己忽略了那点怪异感。

祂主动上前一步，拉着塔维尔向门内走去，“我们回去吧。”

门扉缓缓开启，将祂们的身影吞没。

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际，塔维尔主动停下脚步，直接将祂拉到了身后。

奈亚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看着眼前的景象，戚逐芳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本该合上的大门没有关闭，而是被一团又一团的触手强硬地撑开。

奈亚拉托提普就站在触手的中间，“既然不考虑邀请我去做客，我只好自己跟过来了。”

祂硬生生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只是一小会而已，应该没有那么小气吧？”

这可比直接挑衅还要让塔维尔恼火得多，祂蹙起眉，神色犹如冰封。

不仅仅是被打扰的不悦和愤怒，还有无法理解的成分在内。

戚逐芳是祂的半身和子嗣，和奈亚没有任何关系。

奈亚的纠缠到底有何意义？

“你到底想干什么？”祂这样发问，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改变门的出口，直接去同奈亚的本体对峙。

奈亚举起双手，以示真诚，“真的只是做客。”

眨眼的工夫，祂就已经挤到了塔维尔跟前，不掩饰自己的窥探，“或许还有好奇？”

“毕竟我以为你的实验不会成功。”不然当初祂也不会横插一脚，将其当做自己游乐场的部分。

过近的距离让塔维尔眉头更深，主动朝后退开了半步。

哪怕奈亚没有流露出任何与抢夺相关的意图，祂也依旧不愿与之有过多无意义的交流。

“与你无关。”祂这样警告道，“奈亚，如果你还想使用这个化身，立刻从门内离开。”

“此处不欢迎你。”

“下次应该在门口挂上奈亚与狗不得入内。”

意识到自己究竟附和了什么后，戚逐芳有瞬间的沉默。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应该如此，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总之，你最好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祂迅速打了个补丁，“还是说，你不甘心自己输了，决定找回面子？”

“我当然没有那么小气。”

奈亚的目光落到祂身上，又迅速移开，看向虚空中的某处，重复自己先前的说辞，“只是做客，顺便讨论小小的问题罢了。”

“那一天即将到来，这次，祂会从梦境中苏醒吗？”

塔维尔周身的气息稍稍缓和，“或许。”

群星归位之时，那些沉睡或者被封印的存在会从长眠中复苏，而祂们的父亲，阿撒托斯，也可能会短暂地从于永眠中睁眼，清醒片刻，而后继续陷入梦中。

塔维尔对祂怀有敬意，虽不及奈亚那样狂热，但想到这个可能，依然会感到高兴。

至于无数宇宙都建立在阿撒托斯的梦境之上，祂醒过来时，一切也即将归于虚无？——会受影响的仅仅是那些蝼蚁而已。

比起现在这个不断庞大臃肿的梦境，塔维尔更加期待下一次，以及梦境破裂之后的片刻真实。

戚逐芳没有诞生时的记忆，更未曾见过那样的光景。

祂们的父亲醒来后，或许能弥补这种遗憾。

“但我非常期待。”奈亚嘴角微微上扬，“甚至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

“等待便可。”

祂这样回答，再次提醒道：“奈亚，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苏醒与否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祂的选择。”

“你大可到王座之前向祂祈求，或许祂能够隐约感应到你的迫切。”

戚逐芳知道祂们在谈论什么，同时，先前那股被祂忽略的怪异感又涌了上来。

就像塔维尔说的，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问题，再怎么讨论也不会得出确切结果，奈亚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既然如此，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尤其在刚刚还差点颜面尽失的情况下。

奈亚可是一个在当时仅仅因为祂出言挑衅，就强迫祂进行观礼，睚眦必报，小气到家的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