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26)

作者:渔燃
容厌好笑道:“没有万一。”

晚晚声音拔高了些,“可一旦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偏差,我真的会死的!”

容厌不想再多说,像是认真,也像是在玩笑一般,道:“你死了,孤可以让足够多的人为你陪葬。”

真可笑。

晚晚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觉得,所有话似乎都不必再说。

他就是这样。

他还会救她,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她有什么可以怨的?

他对她一点动容都没有,她一直是人微言轻的那个,她一直可以被舍弃,一直不被在意。她又不是阿姐,她死在他面前,说不定他还会嫌她尸体碍事。

他都救她了,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她不能无理取闹。

晚晚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得紧紧。

可她就是很难过。

她甚至分不清,她为什么那么难过。

在这宫中,她为什么总是要这般生死跟前卑微求生?

他一句话什么意思她都必须得费心揣摩,生怕她连怎么死都都不知道。

她勉强不来自己去善良,可是师父规训她的她一直守着,只要相安无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人。

可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对,她就是要被抛在这样的局面之中。

晚晚眼前有些湿润,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她忽然站起身。

容厌站在软榻跟前,她一站起来,便几乎是扑到他怀中。

晚晚拉住容厌的左手,一把掀开他的衣袖,看到他从昨晚到今日,她系上去,或许他还不曾有时间解下来的五色长命缕。

容厌如今甚至习惯了她总是直接牵他的手,神情淡淡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扯住他腕上的长命缕,手下用力,直接将其扯开,重重扔到地上,

容厌看了眼地上被扯地变了形的长命缕。

晚晚将他衣袖撩地更往上了些。

她握紧他的手腕和小臂,忽然低头,直接狠狠咬上去。

容厌挑了一下眉。

晚晚眼睛有些干涩,分不清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导致的干涩,还是心里莫名其妙的难过让她这样不争气地难受。

她心里很酸涩。

容厌他救下她了,她好好的,她没死,他没有错,都是她不知足。

可她不高兴,她非常难过。

晚晚狠狠用力咬下去。

她能察觉他手臂紧绷起来,晚晚不管不顾,不在乎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扯开她、掐死她,她只想用力咬地再狠一点。

口中漫开浓郁的血腥气,她的牙齿陷入他小臂的皮肉之下,几乎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容厌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发狠地咬他,他手臂因为疼痛青筋鼓起。

她似乎真的要将这块肉咬下来,流出的鲜血已经多到沿着他的指尖往下滴。

他看着她咬,没有推开她。

晚晚眼眶脸颊都开始发酸,终于松了口,唇瓣下颌上都是他的血,她抿紧唇看着他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小臂。

他手臂薄薄一层漂亮的肌肉,原本很好看的线条此刻被她咬出深深的伤口。

容厌看了一眼自己手臂称得上惨不忍睹的模样,失笑。

他捏起她的下颌抬高,拇指按在她唇角,手指沾上湿滑的血液,她唇上也都是血。

他拇指用力,挤开她唇瓣,手指按上她牙齿。

晚晚胸膛起伏快速,被他捏着下颌,脸颊高高仰起。

他彻底捏开她的嘴巴,晚晚挣不开,仰面被迫张口。

容厌拇指伸到她口中,按在她牙关上,低眸仔细看了看她牙齿,笑了一下,“牙倒是尖,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敢这样,就不怕他会杀了她。

晚晚被逼着仰脸张嘴,他手指伸到她嘴里,凉湛湛抵着她唇瓣牙齿,还这样看着她。

她屈辱又难过,呼吸哽咽了下,身体微微颤抖,眼眶被逼得微微泛红。

容厌松开她,晚晚立刻推开他,闭上几乎僵硬的嘴巴,也不说自己为什么咬他,不道歉,直接跪到他面前。

“想咬就咬了,陛下处置我就是。”

容厌叹一口气,鲜血还在顺着他手指往下滴。

他走到她面前,矮下身,手指按在她头顶穴位上,一丝内劲送入,晚晚困倦之意汹涌而来,身体慢慢软下。

容厌俯身扶了一把她即将倒下的身体,叫来朱缨。

朱缨注意到,陛下这回出手扶了云妃。

而上次,晚晚在敬妃宫中昏倒,陛下看都不看。

朱缨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地上滴了许多的血迹,愣住。

容厌道:“太医在外面,让他进来给云妃处理一下伤口,等她睡醒便回宫。”

朱缨眼尖地看到陛下左手臂上的衣袖几乎被鲜血浸透。

这……是陛下的血?

朱缨手指颤抖起来。

容厌说完,顺手捡起地上的长命缕,转身出门,回了自己暂居的院落。

回到屋内,容厌随手将长命缕扔到一旁的桌上。饶温又叫来一名太医,医士背着药箱进来,看到容厌手臂上可怖的咬痕,双腿一软,跪下行礼的姿态几乎要趴在地上。

饶温立刻扶太医起来。

太医战战兢兢地将血迹清理干净,露出两排深深的,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牙印。

饶温也看到了这齿痕,眉心皱紧。

“陛下,这是……”

陛下刚从云妃院中出来,想也不用想是谁弄出来的。

容厌低眸看了一会儿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有些想笑。

饶温跟随容厌多年,看着容厌的神色,他将原本想问如何处理云妃的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陛下这回应该不会惩罚云妃。

容厌瞧着手臂这一处丝毫没有收力的伤口,手指摩挲着腕间垂下的佛珠。

他一直在想,他和她非亲非故 ,无情无爱。她知道他面目,还有点怕他,却还敢这样将情绪发泄在他身上,出格地肆无忌惮?

容厌忽然问了句:“她同孤使什么性子?”

是啊,非亲非故,无情无爱。她站在什么立场上要对他耍脾气?

饶温低眸没有回答。

容厌支颐看着太医在他伤口撒上药粉,拿细布一圈圈将这齿痕掩盖上。

她和他有什么是让她觉得,她能在他面前这样有恃无恐的?

云妃,帝王的妃子。她是觉得,这个称号,便真的将他和她绑在一起了?

容厌有些难言的想笑和新奇,却是头一回在后宫的妃子之间产生这样的感受。

“她委屈成这样……孤是得和她赔礼道歉?”

第17章 深吻

晚晚清醒地知道,自己又梦到了前世。

她细细地看着周围的建筑,因年久而斑驳的朱红与金刹明黄石墙,歇山顶……这里还是悬园寺。

落下的素色帷幔伸出一条手臂,白瓷般的肌肤匀着薄汗,微微透出淡粉,无力垂下的手指几乎痉挛一般蜷缩。

她的视线好似能够穿过这帷幔,看到床榻上的人。

她看到自己难耐地将脸颊向后高仰,下颌和脖颈绷出惊人的美妙线条。

梦境里的她仿佛被抛到了云端,云浪如潮涌。

她从一开始的咬唇隐忍,侧头闭眼,到忽然想通了一般,挤出一丝力气,转过头,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容厌身上抓了一下,在他颈侧留下几条鲜红的痕迹。

她几乎喘不过气,哑着嗓音:“悬园寺,是我不懂审时度势,才被人挟持着威胁你。可不懂就是不懂……你教我。”

梦里的容厌拨开她湿透的额发,清隽冷然的眉眼因欲色而显得昳丽,他答道:“好啊。”

声音断断续续,直到云收雨歇。

……

一觉睡到午后,晚晚长发未挽,只用一根发带将长发束在身后,她手指拂过净明准备好的金针,白皙细长的手指挑起几根金针,夹在左手指缝间,右手快速进针。

金针没入的深度不一,桌面上点燃的檀香香息如线幽幽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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