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怜卿记(24)
作者:催墨浓
今日的明月夜早早在门前挂起了灯笼,裴出岫披着厚氅头戴帷帽,裹得这副严实样子在烟波河边反倒十分惹眼,尤其是明月夜的舫主还亲自出面躬身接迎。
她微压了压帷帽,跨过小石板,三两步迈进船轩,跟着舫主转过屏风径直上了楼。
恰在此时,船轩顶端的长廊内传来喧闹的争执声。
“二殿下不在,你们明月夜便这般轻怠客人吗?”还未入夜,这女郎已经醉得满面赤红,见舫主与裴出岫过来,连忙叫嚷得更大声,“舫主来得正好,你们这儿的仆从竟敢拦着不让本小姐见铃兰公子。”
戚舫主认出了她是刑部侍郎的嫡女潘莹英,连忙苦笑着陪礼道,“潘小姐见谅,铃兰在养伤,这几日是不见客的。”
裴出岫经过她身旁,叫她攥住胳膊,“本小姐进不得,她凭什么能进得?”
“这位是奴家为铃兰请来的大夫。”
“大夫?”那酒醉女郎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本小姐今日既来了,便也进去看看他到底伤得如何了。”
裴出岫透过帷帽撇她一眼,眸光微寒,指尖银光一闪,下一刻身前难缠不休的女郎轰然倒在她肩头,“这位小姐醉了,寻个僻静处叫她好生歇息。”
她还有约在身,可没那么多时间好耽搁。
第22章 紫竹箫
铃兰公子的卧房里依旧点着暖香,香气中又飘散着若有似无的苦药味。
床榻边红幔珠帘卷起,男人苍白憔悴地阖目躺着,身上罩着件宽松柔软的浅色绸袍,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新伤压着旧伤,可谓是触目惊心。
他必然不是第一回 遭难了。
似乎是听见外头的吵嚷声,他在睡梦中仍不安稳地攒着眉头。
裴出岫收回目光,一旁侍候着的鸢尾面容愁苦地低声对她说,“裴大夫,您快看看公子这是怎么了,自昨日醒来以后便怎么也不肯开口说话。”
声壁未损,为何失语?
她依旧先替男人诊脉,薄薄一层丝绢下,脉象平和有力不见异症。
在鸢尾急切的目光下,裴出岫只好又拿巾帕裹手再触了触他的咽喉。男人喉结滚动,似有所觉地睁开眼,一双迷惘的眸子渐渐清澄,而后浮上恐惧与慌乱。
他似乎想惊叫,喉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鸢尾见他挣动得厉害,连忙上前轻声安抚道,“公子,这位小姐是大夫,是她救了您的性命。”
裴出岫若有所思地凝眸,她在林公子眼内同样找不出病症,是否说明这症结实则是心障引起。
铃兰公子已平静了不少,裴出岫凑近他面前温声唤他张开嘴。
果然如此。
鸢尾见她似有所悟地直起身,神色焦灼地问,“裴大夫,敢问公子是得了什么病症?”
“心病。”裴出岫淡淡叹道,“他声壁完好,在睡梦中可以出声,清醒过来却是不能,这是心结。”
随后而来的舫主闻言瞪大了眼眸,“那这病又该如何治啊?”
裴出岫想到林公子,眸中涌现出无奈,“世上唯有心病无药可医,唯有待他自己解开心结。”
屋内四人皆有各自不同的消沉。
裴出岫见他伤处已快愈合,索性要来剪子替他取线。
这回疼痛不那么明显,男人咬着嘴唇还能承受,待到处理完身上所有的伤口,他浑身又沁出了一层薄汗。
裴出岫低声交代鸢尾如何照料铃兰的伤势,忽而觉得手背上犹如猫儿爪挠一般传来若有似无的一阵轻抚。
她倏地起身,浑身僵硬着退开男人床榻几步。
“铃兰公子,裴某已有夫郎。”
床榻上的男人哀怜地缩回手,低垂着眼眸。
戚舫主瞥了铃兰一眼,亲自将裴出岫送到画舫门口。
“铃兰这孩子也是命苦,今日之事裴小姐莫放在心上。”
裴出岫与他拱了拱手,面色和缓了几分。
~
赶到宋宅已近戌时,门前的守卫得了嘱咐并不拦她。
原是想给林公子捎带样东西,见了芳草他却不肯伸手接。
“公子知您今日会来,一直未歇,在屋子内候着呢。”
入得内院,果见正屋内点着通明烛火。
他不能视物,这烛火只能是为她留的。
心头微悸,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温软。
裴出岫轻轻扣门,屋内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紧接着是一声低低的痛呼。
她猛地推门入内,见男人扶着桌角,披散的长发遮住半张苍白的脸孔。
“怎么这样不小心?”
林知秋听出她声音里的着紧,腰侧的疼痛渐渐不分明了,在她的搀扶下摸索着绕过屏风坐回床榻上。
她的身上除了浅淡的药香之外,还有他再熟悉不过的蜜合暖香。林知秋浑身僵直了些许,明明是他央求在先,可此刻却又忍不住低声轻喃,“出岫小姐今夜是去了明月夜?”
裴出岫匆匆赶来,回医馆后的确也没顾得上换衣裳。
“铃兰公子醒了,戚舫主唤我去替他看诊。”
她恐他不喜身上熏香,略退后了些,“今夜来迟了,林公子等久了吧。”
林知秋轻抿着唇,摇了摇头,“铃兰他……无事便好。”
他知她允诺了就定会来,等得再久心里也是清甜的。
裴出岫怕他忧心,并未多言铃兰的失语之症,声音淡淡温凉地问他,“方才可有伤到何处?”
林知秋讷讷地摇头,微顿了顿,又红着脸颤颤细声道,“在、在腰上。”
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却是倏然咬紧嘴唇、闭紧了眼眸。
她又不会动手打他,何至于怕成这副模样。
心中虽是这般腹诽,裴出岫目光落到他松散腰束下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浑身如被火燎一般骤然滚烫起来。她不自觉地望向屋中竖着的那面玉兰屏风,暗暗攒眉,难不成明月夜里燃着那香有催情之效?
“芳草应是还未歇下。”她直起身,声音略低哑,“我去唤他来给你上药。”
他忽的攥住她的手,未抬起头,肩膀隐隐约约地颤动,“出岫小姐介意吗?”
介意……什么?
她难得昏沉得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又觉得不能、也不愿就这样拨开他的手。
“可能会有些疼。”
男人眼睫颤得厉害,微别过头,低低地颔首,颊上的红晕漫到脖颈。
裴出岫深吸一口气,稳下心神,轻轻解开那腰束的系带,沿着他柔韧的腰腹一点一点地揉按,直到听见他嘶的一声叫唤起来。
只是淤肿,并未伤损,她改用掌心覆在伤处徐徐地揉捂。
~
眼前昏暗,屋内静谧。
林知秋听见她低缓的呼吸声,和自己胸膛传来的响亮的心跳声。腰侧那炙热熨帖的力量,好似施了什么术法,让他浑身都酥软起来。
从前明月夜上的酒客只是挨近,便令他难以忍受,可她的触碰,他却一点儿也不厌恶。
非但不厌恶,甚至还有些……
他忍不住抬起衣袖遮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的起身离开了榻边。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床榻上的林知秋垂下衣袖,微微喘了口气。
裴出岫来到屋子门口,拾起被她惊慌失措下搁到一旁的竹杖。
回到床榻边,她将竹杖递给男人,“林公子试试可趁手。”
“这是……”
林知秋接过竹杖后,很是怔楞了一下,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死而弍二五九一寺齐接着徐徐摸过竹杖光滑沁凉的杖身还有那被打磨平滑圆润的竹节。
“有了这竹杖,便不会如今日这般磕碰了自己。”怕他以为自己是责备,裴出岫缓了语气又道,“白日里可以唤芳草带你出去散散步,庭院角落有几枝腊梅快开了。”
“这是……出岫小姐亲手为我做的?”
见男人嘴唇颤颤着,一双桃花眼眸又红了起来。
裴出岫连忙低声安抚,“并不费什么功夫,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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