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98)
作者:羞花掠影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些衣服玩具,发簪珠钗。
辛如练数了数,有整整十七个箱子,每一个箱子对应一个年岁,用的穿的应有尽有。
阮良桐眸中含泪,想起曾经就是一阵鼻酸:“娘每年都会给你备下一个箱子,想着你多大了,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该用什么物件,通通都给你准备上。”
说着,阮良桐从第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件婴儿的衣服。
“瞧,这是娘为你亲手做的里衣,娘在夜里曾无数次幻想过你穿上它的样子,那么小,那么软,粉雕玉琢的,一定很好看。”
“还有这个。”阮良桐拿起一柄木剑,“不知道我的如练还记不记得?”
木剑材质特殊,花纹别致,上面有一道断开的痕迹,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巧妙地又缝合了回去,完好如初,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辛如练眸色一动:“这是五岁时周武师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不是已经被……”
后面那个名字,辛如练没再提,怕徒惹阮良桐伤心。
当时因为和辛如玉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辛护十分生气把木剑给折了扔掉。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这把木剑,更没有碰过其他木剑。
现在旧物重现,辛如练心下自然惊喜。
不过辛如练想了想,觉得自己先前那句话也不大对。
犹记得当时周武师送她木剑时,嘴里含含糊糊,似乎并不想多说这木剑的由来。
她那时也只当周武师为人憨厚,不求名利,现在想来似乎别有深意。
“这是父亲送给我的?”辛如练问。
这个父亲,当然不是指辛护。
阮良桐点头,笑道:“九仓当时为了在你生辰前把木剑做出来,没日没夜地赶工,手都被割伤了,原本还担心你不喜欢,看到你睡觉都抱着它他才松口气。”
手指抚上裂痕,阮良桐心有戚戚:“后来这把木剑被辛护折断扔到了茅厕,他悄悄捡了回来,身上因此臭了好几天,不过好在最后补上了,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辛如练接过木剑,如获至宝:“是,和以前一样,我很喜欢,谢谢爹,也谢谢娘。”
原来,过去十七年他们一直关注自己,从未缺席。
阮良桐抬手替辛如练捋过鬓角的碎发,泪水盈盈而出:“可是,我的如练用不上了,一切都太迟了。”
“不迟,娘能回到我身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过去的事谁都无法阻止,但好在我们还有现在和将来。”辛如练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开导。
她的娘哪哪都好,就是太爱哭了,跟水做的一样,每次和她说不上几句就会流泪。
说到底,都是觉得亏欠她。
爱女心切,莫过如此。
阮良桐也觉得辛如练说得有道理,当下便拉着辛如练坐在梳妆台前:“娘的如练说得对,我们不谈过去,娘给你准备了好多头面首饰,我们今天就好好打扮一会,把以前的补回来。”
难得阮良桐有兴致,辛如练便由着她。
只是垂眸看向指尖那一刻,神色有些漠然。
嘴里尚残留有泪水的咸苦之味,但她什么也没听到。
第二次
这是她第二次不能通过眼泪听取她人心声。
如果说先前在醉仙楼不能听到赵断鸿心声只是巧合,那么现在又要如何解释?之前听到的那些心里话又要怎么解释?
辛如练思绪万千,等到再抬头时,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明明这张脸还是她的,但就是多了几分秀雅明丽,不再像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厮杀的女将军,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十七岁妙龄女子,窈窕端庄却不失俏皮可爱。
阮良桐给她梳好发髻,又取了珠钗绾好,从最后那个箱子里拿出几件样式颜色不同的裙衫,却在该穿哪件上犯了难。
“是该穿这件好呢?还是这件好?”阮良桐抱着裙衫上下翻看,就是拿不定主意,“这个颜色衬你,这个款式出新。”
辛如练笑着从她手里拿了鹅黄色的那件衣裙:“那就今天穿这个,明天穿这个好不好?”
阮良桐听了当即点头:“就听你的,娘以后每天都给我们如练梳妆打扮,保证漂漂亮亮的,让其他人羡慕去。”
辛如练含笑应下,在阮良桐的帮助下穿上了几乎没有穿过的鹅黄色裙衫。
她素来只着冷色调的衣物,衣柜里不是素白色就是天青色,这般明艳俏丽的颜色她还是第一次穿。
似乎,还不错。
阮良桐拉着她转了好几圈,怎么看怎么满意:“我们家如练就是好看,不打扮好看,打扮了也好看。”
她高兴,辛如练也跟着笑。
阮良桐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趁着这几日下雪,娘得去采些竹叶上的雪水来,如练还没吃过娘做的豆蔻熟水吧,这可是娘的拿手甜饮,配上这竹叶雪水让人吃了想三年。”
说着,起身便要出去。
辛如练忙拉住她。
这宋府里有竹子的地方就只有凌竹亭,那里地势高又结了冰,对阮良桐来说太过危险。
而让阮良桐去外面别的地方去竹叶雪水她又不放心。
于是再三和阮良桐沟通后,辛如练便挎了篮子,拿了瓷瓶往凌竹亭去。
她一出来,府中丫鬟纷纷向她行礼致意,当看到她这一身装扮后眼睛都是一亮。
等到辛如练走开,一个个都小声说她们小宋夫人今日格外好看。
当然,也不是以前不好看。
只是过往辛如练穿着打扮都太过素净,看上去太过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像是这个年龄段女子该有的样子。
如今这样打扮起来,便显得很是不同与惊艳了。
辛如练一路向着凌竹亭的方向走,只是当她踩上台阶,踏上积雪时,忽地听到一男声询问。
“谁?”
声线朗然,却夹杂着一丝颤音,似乎是被风雪冻住了,显得有些沙哑。
辛如练眉心一跳。
循声望去,只见亭里坐了一人,紫衣华袍,白绫覆面,彼时这漫天飘雪都成了他的陪衬,公子如玉,矜贵无双。
晏行舟?
他怎么还在这里?
辛如练心下疑惑。
当看到晏行舟的手被冻得通红,鼻尖脸颊也泛着冻色,就连袍角肩头都被雪覆了一层,辛如练就更不理解了。
他这是一直在这里冻着?
自从谢景谙离开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个时辰,所以他这是在亭子里干坐了一个时辰?
他的侍卫呢?
都不管的吗?
辛如练心下想了许多,遥遥向他一礼:“太子殿下。”
第73章 嫂嫂可以扶我一下吗
晏行舟一听是她, 笑容立刻浮现脸上:“原来是嫂嫂。”
许是因为之前见过那双眼睛,辛如练总能透过它想起别的人,纵然现在晏行舟白绫遮面, 她看不见那双点了泪痣的眼,但辛如练并不欲与他多说什么。
现在四下无人, 她更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正打算找个借口告辞, 虽然有些失礼, 但也总比现在这样好些。
不料辛如练刚要往后退出去,脚尖都转了一个圈,忽听得晏行舟道。
“嫂嫂可以扶我一下吗?”
许是怕辛如练误会, 晏行舟又笑着补了一句:“我看不见,下亭子恐怕有些困难。”
这凌竹亭地势高,小道又崎岖,现下被冰雪覆盖, 平时都是上亭容易下亭难, 更别说眼睛看不见的人了。
所以,他一直待在上面是因为这个?
辛如练看了看晏行舟,道:“我去叫殿下的人来。”
疏离,冷漠, 甚至比之前在一线天时还要生分几分。
身为太子, 身边侍卫成众,有什么事说一声就有人替他去做, 何必在上面吹冷风苦苦等到现在。
晏行舟无奈一笑。
他就知道她的练儿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