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60)
作者:羞花掠影
褚谦动了动唇,又听得辛如练继续道:
“但如果你企图通过利用一名女子去打压对付另一名女子,那么我只能说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们女子不是你们男人争斗的牺牲品,更不是你们弄权的筹码,我不会这样做,帝姬也不会,任何一名女子都不会。”
心底的想法被她看穿,褚谦笑意僵在脸上,油然生出一种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跳梁小丑的感觉。
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想说而已。
辛如练言尽于此,又把披风拢紧了些,绕过褚谦自行离去。
褚谦站在原地,良久,自嘲一笑。
笑声激荡,催得风也颤颤。
“瑾王殿下志向高远,若是缺帮手,在下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陌生的声音传入耳畔,褚谦敛容收声,看向声音来源的目光肃肃生寒。
豹将从角落里出来,向褚谦施以大燕的礼节:“早就听闻瑾王殿下雷厉风行,治下有方,我们大燕皇帝陛下很是赏识殿下才学,有意和殿下交好,不知殿下可否赏脸移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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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如练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后发生了什么,回到宋府把大氅褪下,吩咐底下人洗了给谢景谙送去。
路过书房时,听得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辛如练没有听墙角的癖好,正要离开,耳边却听得宋砚清的名字。
鬼使神差的,辛如练的步子再也迈不动。
“今日之事不知是否要如实告知砚清?”
清朗的男声传来,是江书改。
辛如练眸光微动。
容王怎么会在这里?
为自己请平安脉?
可是平日里请平安脉都是阿姊跟着来的,现在不见阿姊,只有容王一人。
况且平安脉昨日才请,下一次怎么说都该是两天后才对。
辛如练觉得不对劲。
听语气,这位容王似乎和宋砚清,宋阁老交情匪浅,否则也不会出现在宋阁老的书房里,还直呼宋三公子的名。
可他不是才从大魏来到大齐吗?阿姊来宋府当日她曾请他为宋砚清看伤,二人当时也未表现出什么异常。
而且就算这些天容王为她请平安脉时常出入宋府,和宋阁老见过几次面,打过几次交道,也不该如此。
什么时候,他们三人这般相熟了?
不待辛如练想明白,里面宋培印已经开口:“只怕不告诉他,他也会知道。”
里面二人沉默片刻,辛如练大概也知道他们所说的事应该是今天的批命真言。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是不承想身边的人反应会如此大。
先是阿姊,再是谢景谙,瑾王,现在又是宋阁老和容王。
宋培印悠悠一叹:“还是去信一封好生说道说道,免得他到时候多想做出傻事来。”
他就是当初被仇行世批了禄万钟的寒门学子。
以前的他也是不信的,后来被大齐先帝喂了药,被迫入仕,到现在真的官拜阁老,他信了。
这世间的事,谁又说得清理得明?
江书改颔首:“算了算日子,他应该已经到一线天附近,之前他的身体为祛毒亏损了大半,此番又为了辛女郎亲自去寻药引……”
说到这里,屋内又静了静。
似不愿多说,江书改换了话题:“这封信还是由我来写好了,正好再给他捎几服药去,上次他忙着抢险伤了肋骨,估计没少吃苦头,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一线天凶险异常,给他多带些药有备无患。”
辛如练早在听见前一句话时就已是脸色顿变。
祛毒、药引。
她虽隐约能猜到从皇宫回来后还能醒来和宋砚清脱不了干系,但如今真正听见,心底还是忍不住震荡。
原来,他这么久还不出现并不是在躲她。
他用自己的命给她祛毒,把鬼门关的她拉回来,现在还不顾生死去为她取那什么药引。
一线天是什么地方。
传说中的活人禁地,死人进去都得脱层皮,他怎么敢的,他不要命了吗?
她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做?
辛如练呼吸一窒,浑身冰凉,哪怕当初在战场上被敌军包围差点儿丧命,她的面色都没有现在这般僵硬难看。
不待多想,辛如练转身拔腿便跑。
她奔走得急,捧了热茶而来的婢子没注意差点儿和她面对面撞上。
婢子惊呼一声,好在辛如练反应快,一手把人扶住,一手稳住托盘,热茶滴水未洒。
这一出把婢子吓得不行,又是告罪,又是道谢。
惊魂未定之余,婢子想着以功抵过,便多嘴问了一句:“少夫人神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婢子可以代为效劳。”
辛如练被她这么提醒还真想起有件事需要她帮忙去做,顺手折了一片长条形叶子递给婢女:“你帮我把它送到韶宁帝姬手上,记住,一定要交到她手上。”
方才褚谦那席话她虽没听进心里去,但也留了个心眼,对方能找上她说明已经等不及要对褚楚下手。
这叶子她早上也折了一根,当着褚楚的面用来射击褚谦。
只要褚楚见了,一定知道她的意思。
小心褚谦,提防褚谦。
无关皇室争斗,同为不幸的女子,她愿意帮一把褚楚。
交代完婢子,辛如练没有惊动任何人,顾自牵了惊鸿出了宋府,一刻也不停地打马扬尘而去。
长街之上,马蹄嘚嘚。
辛如练已经出了京城,于夜晚时分来到东陵城。
她不敢慢,纵然身体有些吃不消,还是选择趁着在前期体力比较充沛的时候在夜里赶赶路,能赶一点是一点。
无奈现在不比以前,她身体不舒,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城门已关,去路被截。
辛如练在城门前勒马,考虑着翻城墙出去的可能性。
换作之前有武功的时候,这倒是完全可行。
现在嘛……
还没等她盘算清楚,守门的校尉发现了她,见她举止可疑,当即拔刀呵斥:“什么人在城门鬼鬼祟祟?”
长刀在月色下反射出幽森的光亮,校尉自黑暗中行来,渐渐显现出高峻干练的轮廓。
辛如练未动。
校尉还要开口,突然发现来人座下的马有些熟悉,待走近了不由得面露诧色,连忙把佩刀收回鞘中:“惊鸿?”
校尉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目光上移,待看清马上辛如练的面容后,脸上浮现惊喜之色,当即抱拳单膝下跪。
“将军!”
第46章 麻烦你带我一程
“照苏, 久违。”辛如练下马,弯腰将人扶了起来。
张照苏起身,有些难以置信能在这里遇见辛如练, 眼底泛起细碎的水光,又唤了一声:“将军!”
纵然知道辛如练已经没了军职, 但在他心里, 依旧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辛如练没有去纠正他的称谓, 像以前作为生死战友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连累你受苦了。”
她被缴了虎符卸了军职后,军中曾经和她并肩作战的头领们都被谢景谙以奖赏的原因一一调走。
但辛如练知道,这是明赏暗贬。
张照苏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辛如练虽然不在朝中,但通过宋培印也知道张照苏的事。
谢景谙原本是打算把他调到边境戍边,远离京畿又能一定程度削权,然而张照苏自请辞了军务回乡, 在东陵谋了一个看守城门的闲职。
“将军说这话就是生分了, 没有将军的军营不待也罢。”张照苏使劲摇头,沙场上保家卫国的铁血男儿险些落泪:“倒是将军才是受苦了……”
他这算什么苦?
将军为国征战差点儿把命都搭上,废了一身好功夫,临了没等到嘉奖赏赐加官进爵不说, 却被去职夺权, 逼着嫁了人,还被自家父母姊妹如此对待。
将军心里, 一定不好过。
想到这里, 张照苏不愿再说,识趣地收声转了话题:“将军怎么来东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