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130)
作者:羞花掠影
原本他的脸上阴沉不见半点笑容,但踏进御书房那一刻,他又换上了亲和的笑意。
宣首辅已经等候多时了,四五十岁的年纪,鬓有银白之色,彼时眼睛微红,看来是刚哭过。
“陛下。”见到他来,来回踱步的宣首辅急忙去迎,什么都没说就要跪下。
谢景谙哪里敢受他的礼,急忙去拉:“御书房没有旁人,宣爱卿何须行此大礼,说起来爱卿还是朕的国丈,这一跪可不折煞朕了。”
听得这一句国丈,宣首辅眼底涌上湿意:“陛下,封后大典还未进行,青檀如何能入主坤宁宫?”
虽然谢景谙已经提前昭告天下他要册立宣青檀为皇后,但距离钦天监拟定的封后大典还有一段时间,怎么能如此不顾宫规礼节。
谢景谙面上微冷。
来了来了,这老匹夫迂腐古板至极,平日里就喜欢用各种规矩礼仪说事,逮着他一点儿错处就不停说事。
上回因为他瞒着文武百官赶往前线把辛如练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事后还带到了自己宫里,本来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被他知道后就一直上奏念叨了好几天,还在朝会上当着文臣武将的面好生指责一番,弄得他下不来台。
要不是留着他还有用,他早就好生治治这老不死的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谢景谙面上笑意还是和蔼,拉着宣首辅坐下道。
“国丈,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檀儿此番在梅林遭遇刺杀,差点儿丢了性命,朕实在害怕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这才把她接进宫来,左右檀儿已经是朕板上钉钉的皇后了,先进宫也没什么的,世人要是对此置喙,大可推到朕的头上,就说朕沉迷美色,不务正业,国丈放心,朕稍后便去下罪己诏,向列祖列宗乃至天下人告罪,绝对没人敢对檀儿说半句不是。”
第94章 我是辛如练的大哥
谢景谙完全不带怕的, 搬出事先准备好的理由就开始应付宣首辅。
他敢搞出这么大动静自然有万全之策应对,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真正的宣青檀昨日在城外梅林赏梅作诗,他趁机派人去做出刺客暗杀的景象, 让真正的宣青檀从此消失在世间,偷天换日把他的阿练接进了宫, 对外宣称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发生, 先行让宣家青檀入宫。
至于他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弄死宣青檀, 不怕被人怀疑到他头上,自然是因为有人会替他背罪。
大御明昭太子在大齐被人追杀下落不明,他才放出要立宣首辅的千金为后, 结果没多久宣青檀就遇到了刺杀。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大御怀恨在心,有意让他立不成后。
就算怀疑不到大御的人身上,那还有大乐和大燕。
再不济,这不还有在他大齐为质的容王。
反正只要他想, 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发现。
他是大齐的君主, 他是天子,他说的,谁敢不信。
宣首辅一听他要下罪己诏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罪己诏要是下了,那他的女儿狐媚惑主这顶帽子可就摘不掉了, 往后千秋万代, 笔墨喉舌之下,他宣家也要受世人唾弃指点。
他老来得女, 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 怎么忍心让她被推出去受天下人的诟病。
似乎真怕谢景谙下罪己诏,宣首辅当下也不再劝说, 而是改了风口:“陛下,这不合祖制啊,前朝也无此先例,陛下要真是这样做了,日后怕是少不了要受御史大夫口诛笔伐。”
谢景谙心底冷笑。
这老匹夫,看着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也就只有火烧到自己身上才会收敛一些。
他故意拉他下水就是看中这一点。
宣青檀对他来说就是命根子,只要他拿捏住他的软肋,还怕他闹事不成。
等到他把阿练立为皇后,到时候他再想拦着也没用了。
“国丈大人,祖制什么的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既然前朝没有先例,那朕就做了这个先例又如何,有破有立方才成规矩不是?”谢景谙给他倒茶,推心置腹道,“况且朕是真心喜欢檀儿,也盼着早日和檀儿结成连理,加之昨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这个局势,朕很是担心,难道国丈还想让昨日的事再次重演?”
最后这句话算是说到宣首辅心里去了。
他当然不能接受那样的事再次发生,那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
昨日听人来回禀,说是见了血,漫山遍野的腊梅都被血染变了色。
他的女儿自小被他保护得好好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以至于他听完哭晕了两次,也是今早才进宫见谢景谙。
宣首辅拭泪,年近半百的老臣几乎是老泪纵横。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谢景谙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通知他。
他身为臣子,本就担任着劝诫皇帝的职责,但时至今日,有些事已经不同了。
他的女儿还在他手上,平日里他还能冒死进言,但这个关头是万不能得罪谢景谙了。
况且一国皇帝放低姿态如此,又是一口一个国丈,又是端茶倒水,他要是再不知好歹,那就说不过去了。
思及此,宣首辅向谢景谙道:“陛下可否让我见见青檀?”
自己女儿遇刺,他如何不担心着急,家里听说这件事都乱作一团了。
谢景谙这次倒是硬气起来了,面带苦恼之色,看起来很是为难:“不是朕不让国丈见檀儿,而是后宫之地,实在是不允许朕让国丈与檀儿相见。”
后宫不得干政,同样外男也不得踏入后宫半步。
既然这老东西最是守礼刻板,那他就像他之前一样,拿规矩说事。
宣首辅一愣。
方才不还说规矩不破不立,怎么到他这里就不行了?
谢景谙无奈道:“朕既然同国丈结为姻亲关系,盯着的人只怕不少,就等着揪我们的错处,朕未经册封大典便把檀儿接进宫里,已经是破了规矩,明日上朝指不定得被多少官员指着鼻子骂,要是再让国丈进后宫看望檀儿,到时候估计全天下的人都得说檀儿恃宠而骄,国丈不知进退了。”
宣首辅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最后这句不知进退是在点他,谢景谙能同他好好说这么久的话,已经很难得,放平日里只怕早就赶人了。
“陛下……”宣首辅还要再说些什么,谢景谙已经先一步开口打断。
“国丈放心,朕向你保证,立后大典上朕一定给你一个惊喜,定叫檀儿毫发无损地站到你面前。”
他都这样保证了,宣首辅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
询问了几句宣青檀的情况,便红着眼睛走了。
宣首辅一走,谢景谙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个干净。
要不是还需要这老匹夫,他还真是懒得做戏。
拂袖坐去一旁,谢景谙忽又笑了。
他不仅会给宣首辅一个惊喜,还会给阿练一个惊喜。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辛如练这个人。
有的只是他的皇后,宣青檀。
他和她会重新开始,就像回到从前那样,只有彼此,再没有别的人,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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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
褚谦披着狐裘披风,气冲冲地怒指豹将:“谁让你动辛如练的?不是说好的只取晏行舟性命吗?你没本事找到晏行舟,对她下手做什么?”
大福寺方丈公布批命结果那日,他原本是想和辛如练达成合作的,结果辛如练压根不在乎什么批命,也不理会他送她掌金銮的提议。
还是豹将找到了他,说什么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可以和他合作共赢。
他的敌人自然是晏行舟。
既然褚楚久久不退婚,那他就解决掉和她有婚约的人,这样她就不会嫁到大御去,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可谁能想到,豹将居然背着他对辛如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