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128)
作者:羞花掠影
谢景谙这回倒真是下了死手。
他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收了手,江书改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失身于她,看来并没有。”
晏行舟刚端起茶盏喝上一口,突然听到他这一句,被呛得咳了好几声,脸一阵红一阵白。
“敢情你刚刚号脉是看这个?”
他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要看看脉象。
“不然呢?”江书改看他,语气森凉,“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她圆房了,你还被她弄哭了。”
晏行舟又好气又好笑。
房是没有圆的,哭确实是哭了的。
“这……都能通过脉象反映出来?”晏行舟没打算继续圆不圆房的话题,反而好奇地问。
江书改斜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世间能有什么事骗过医者?就算是你晏行舟也不行。”
晏行舟哈哈一笑:“那你有没有通过脉象看出别的什么?”
“你想说什么?”
“就比如今天的我和以前有没有哪里不一样?”说着,晏行舟还眨了眨眼。
这可是练儿亲过的眼睛,自然不一样。
江书改不说话,冷眼看他卖弄。
晏行舟主动提示:“你难道没发现我这只左眼比以前更好看?”
江书改呵了一声:“我只看出你要是再折腾一两次,你这眼睛就真废了,到时候再好看也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我就算成了瞎子,那也是练儿的瞎子。”晏行舟大言不惭。
江书改最是看不得他这个不值钱的样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出去别跟人说我认识你,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不就得了。”晏行舟勾唇,“话说回来,你和长公主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听到他这样问,江书改跟见了鬼一样。
晏行舟笑笑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江书改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讲利益,不讲感情,尤其是男女之情,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不值当。”
“是吗?”晏行舟意味深长,“书改,话不要说得太满。”
他之前也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直到遇到了练儿。
“懒得跟你废话。”江书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咯,药成了。”
晏行舟一喜。
这是他从一线天带回来的药引制成的。
有了它,练儿就不用再受苦了。
“加了梅子粉吗?练儿喜欢吃酸口的梅子。”
江书改气得不行,把小瓷瓶扔他怀里:“还酸梅味的,人血味的你要不要?”
吃个药还挑三拣四,真当这玩意是糖丸。
晏行舟接过瓷瓶,把它收好,对江书改道:“书改,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不光是谢他找到救练儿的方法,制成了药,还要谢他在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对辛如练的照料。
他回大御那段时间,江书改前前后后给他写了很多信,他都看了。
事无巨细,信上都写得很清楚。
上面有些话确实不好听,但他知道,江书改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少让我操些心就是谢谢我。”江书改很没形象地白了他一眼,“走了,跟你说话我头疼。”
晏行舟把送她出去,碰巧也遇到辛如练送祝从浓出来。
祝从浓上下打量了一眼晏行舟,直摇头,凑到辛如练身边道:“脸好看,身体不好也是不成的,真不要我挑几个好的给你?”
她这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是以一旁的江书改也听到了,不由得直咳嗽。
祝从浓瞥了他一眼:“你咳什么咳?难道你也……”
江书改没等她说完,捂着她的嘴强行拉走:“长公主殿下,非礼勿言。”
看着二人上了马车,辛如练吐出一口长气,正要转身,迎面就撞上晏行舟。
“挑什么好的?”晏行舟笑着问她。
辛如练视线落在他的双眼上,一本正经道:“挑眼睛好的。”
晏行舟失笑:“练儿这是嫌弃我了?”
“你这是不打算好了?”辛如练学着他的语气。
照他这个样子三番五次折腾,这眼睛别想好了。
“有练儿在,就算是一辈子不好我也愿意。”
辛如练淡淡扫他一眼,无奈道:“还笑,吃药去。”
明明是他的眼睛,到头来还要她替他操心。
二人一同回了房,辛如练收拾了一番便要去寻阮良桐。
然而她并没有在屋内见到阮良桐的身影,问了伺候的婢子才知道,阮良桐出去采买布匹和绣线了,说是要给她做新衣裳。
其实辛如练的衣裳已经够多了,单是阮良桐带来的那十八个大箱子就足够她的日常取用。
但阮良桐一片心意,辛如练也不会拒绝。
想到现在多事之秋,辛如练就多嘴问了一句,她娘出去时有没有带人跟着。
婢子答有,又说阮良桐是辰时去的,本来是要给辛如练打声招呼的,但那时候辛如练还在睡,便也没有打扰。
辛如练注意到婢子口中的时间点。
辰时去的,现在都已经快未时了,买什么布匹需要这么久?
辛如练觉得不对劲,正要出门去寻,恰好看见一个侍卫递给晏行舟一张纸条。
纸条绑在石头上,丢在大门口,是在宋府侍卫换班时发现的,并没有看到是谁留下的。
确认纸条无毒,没有被做什么手脚,侍卫才敢把它呈递给晏行舟。
晏行舟一边听侍卫讲述纸条的来由,一边打开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内容也很简单,阮良桐在他们手上,要宋府的宋三公子来换。
除了纸条,石头上还绑了一个白玉手镯。
辛如练拿过手镯仔细看了,确实是她的娘亲所戴的那个,质地工艺都十分特殊,绝对不是仿造的,也仿造不出。
和晏行舟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出事了。
.
眼前一片红一片白,辛如练几乎要分不清身在何处。
只知道红的是血,白的是冰。
红白夹杂,斑驳陆离,一会儿是她的娘亲哭着让她不要过去,一会儿是晏行舟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将她推开。
再一晃,她的娘亲撞在了锋利的长剑之下,晏行舟被冰箭刺穿了心腹。
血溅三尺,落在了她的脸上,一开始还是温热的,被风一吹就凝成了血珠。
视线里,她的娘亲倒在了血泊里,晏行舟身中数箭,被逼落了崖。
疼,火雷炸开那一刻浑身都在疼,铺天盖地的血和雪融为一团,不辨天地。
眼前一黑,不见血,也不见冰,更不见她的娘亲和晏行舟。
意识混沌不清,辛如练只听得耳边传来嘈嘈切切的声音,想睁眼,却又像是被什么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巍峨的宫殿内,谢景谙负手而立,背对胡子花白的红袍太医:“让你制的药做好了吗?”
红袍太医恭敬道:“回陛下,药已制成,只是这药虽然能清除人的记忆,但一定程度上对身体有损害,恐伤了小宋夫人。”
谢景谙长舒一口气:“制成了就好。”
“陛下,还有一事……”似想到什么,红袍太医急忙开口。
“朕也有一件事。”谢景谙打断他,“你方才称她什么?”
红袍太医经他这么一提醒,脸色大变,顿时跪了下去,惶恐请罪:“陛下恕罪。”
谢景谙拔出架子上的长剑,手起剑落,血线飞溅。
只听得咚咚两声,前一声是人头落地,后一声是身体倒地。
血腥味渐渐浓郁,有血落到了谢景谙的袍角上,他挥剑斩下,衣角飘飘落地,盖在红袍太医惊恐的脸上。
外间的宫婢太监见状齐齐跪倒,头贴着地面,颤抖着大气都不敢喘。
谢景谙拿起帕子擦了擦染上血的剑身,自顾自笑道:“她是朕的皇后,宣家青檀,不是小宋夫人辛如练,阿练已经死了,死在了刺客追缴宋砚清那一场暗杀中,都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