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练(10)

作者:羞花掠影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刚才还完好的拔步床转眼间变得粉碎。

门窗被大力破开,刀光一闪,又是几波黑衣人闯入。

辛如练面色转沉,眸底一片清寒。

杀手,还是个个武功都不低的杀手。

辛如练护在宋砚清身前,抡起就近的椅子砸在扑过来的刺客头上,一个抬脚挑出对方手里的长剑,顺势夺过和围攻而来的黑衣人迎上拼杀。

一剑劈下,辛如练明显感到力不从心。

单从速度和攻势来说,远不及自己以前的千分之一,动作虽不至于僵硬,但杀伤力全无,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学会拿筷子就抱着武器胡乱砍打的孩童。

辛如练心下一叹。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就算没了武功也没什么的,大不了学医学毒,以长补短。

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没了武功的她就是个废人,就像现在,她连剑都快要提不起了。

宋砚清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的练儿明明武功非凡,不输于他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辛如练周旋在黑衣人中,右手打不动就换左手,左手受不了就踢倒一切能阻挡黑衣人脚步的物件。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一直死死守在宋砚清身前,未让黑衣人伤他分毫。

只是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那些意图靠近她的黑衣人一个个莫名倒下,夜色暗涌,每倒下一个黑衣人就有一颗红枣掉落地上,混入不起眼的角落。

辛如练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找她寻仇的,毕竟她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以往也不是没有碰上敌军家人雇杀手来刺杀的情况。

但很快,辛如练发现黑衣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和她正面冲突,重心全扑在宋砚清身上,招招致命。

十几个来回之后,辛如练几近力竭,眼见着黑衣人的长剑就要落在宋砚清身上,辛如练想也不想挺身一挡。

黑衣人眼里满是惊惧之色,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剑刃划过辛如练纤细的脖颈,一条血线喷薄而出。

宋砚清正对付暗处的一个黑衣人,余光瞥见辛如练受伤,手里的红枣惊得再也握不稳,稀稀拉拉落了满地。

一脚踢开刺剑的人,宋砚清抱着辛如练,颤抖着手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

“练儿……”

话音未落,暗处的黑衣人见势急忙上前,一把长剑从宋砚清背后刺出,直捅破抵达前胸。

剑尖染血,月色下如魅锁魂。

第8章 是你吗?是不是你?

殷红血珠飞溅在辛如练眉睫之上,血光浸眸,恰如七天前战场上短剑入膛的一幕。

不同的是,当日执剑的人是她。

而现在,刺剑的人是来历不明的杀手。

辛如练呼吸一窒,心头如被巨石狠狠砸了一道。

情景再现,当麻木到故作镇定的心,如今说什么都无法平静。

一向清寒的眸底迅速涌上血色,初秋夜色如水,半明半暗间如红梅覆雪,却又燃着不属于梅和雪的嗜血杀意。

辛如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抱住宋砚清的同时五指紧握从他后背刺入的剑身。

剑刃锋利,夜色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几乎就在她的手碰上剑刃的那一刻,掌心皮肤瞬间被割破,鲜血顺着长剑在指缝间肆意流窜,如雨坠地。

辛如练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不但不松手,反而加大力气。

血肉和金属绞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辛如练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如山脉。

噌的一声。

辛如练手腕翻转,硬生生折断了坚硬无比的剑身。

黑衣人本就没怎么提防辛如练,更没想到辛如练还会用这么暴力又直接的办法近身折剑。

不过怔愣片刻,手里的剑就因为被辛如练折断而脱了手。

等他意识到辛如练想要干什么,正要纵身一跃跳窗之时,辛如练已经将断剑向他掷了过去。

银白的断剑带着朱红的鲜血,从辛如练手中盘旋飞出,呈螺旋状直冲着黑衣人而去。

这一击用尽了辛如练所有的力气,力道虽不及有武功之时,但杀伤力也不差。

黑衣人闪避不及,被高速飞旋的断剑割破了脖子,带着热意的血液飙溅墙壁,差一点儿就要跳出窗户的身子紧跟着一歪,倒挂在窗台之上。

而辛如练因为透支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再也站不住,脚步浮软就往地上栽。

宋砚清急忙扶住她往自己怀里带,手忙脚乱地去捂辛如练的脖子和手,一时间惊惧害怕担心全部涌上心头,就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练儿……练儿你怎么样……你疼不疼……怎么这么傻……”

辛如练力竭,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人自己心口上都还插着一把剑,反倒过来问她疼不疼。

四肢沉重像是被灌了铅,辛如练压抑着身体上不断传来的阵阵疼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是你吗?”

文丛润?

是不是你?

到底是不是你?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辛如练胸腔一阵血气翻涌,不受控地吐出好几口血。

薄唇点朱,孝服染霞,无一不像那天的残阳之下,战场之上,被血淹没在战火硝烟里的白衣书生。

“练儿……”宋砚清拥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她嘴角的血,尾音是抖的,手也是抖的。

辛如练很想得到他的回答,无奈眼皮越来越沉。

模模糊糊间,她只来得及看见宋砚清早春樱色般的唇上下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眼前一黑,赤色的血,银白的剑,眼前的人皆化作无边墨色,连同消弭在耳侧的,还有宋砚清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以及侍卫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昏过去的那一刻,辛如练想,这次要是交代在这儿,不知道算不算赎罪,赎刺向文丛润那一剑的罪。

如果不算,那就下辈子再向他赔罪好了。

辛如练稀里糊涂地想了想,觉得不妥。

下辈子还是别遇见她了。

她这样的人,遇见了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譬如战场上那毫不留情的一剑。

譬如今晚这一场大手笔的刺杀。



秋风送爽,宋府东南角的长寿花愈发艳丽,片片芳菲如临四月天。

第三日中午的时候,辛如练终于醒了过来。

脖子上和手上都缠了绷带,身体像是被拆掉重新组装过一样,除了僵化就是乏力。

辛如练想,老天大抵还是觉得她的罪没有赎够,让她赖活着继续赎。

房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见她醒了,皆松了口气,让一人去给宋阁老报了平安,余下人都忙前忙后地在她跟前伺候。

小粥轻食很快端了上来,辛如练却看也没看,抓着丫鬟的手急急问道:“他在哪儿?”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塞外被风沙席卷的落日,漠漠昏黑里不见天圆地方,唯余茫茫。

丫鬟听得有些吃力,一时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晓得她嗓子哑了,贴心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夫人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辛如练没动,费力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文……宋三公子他怎么样?他在哪儿?”

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宋砚清是不是文丛润。

这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丫鬟这次听清了。

心道新夫人醒来第一时间就询问她们家公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人,连忙笑着应她:“夫人放心,公子无碍,就是心口中了一剑,这会儿子正在东侧院歇息养伤。”

辛如练听罢再也顾不得再多,光着脚翻身下床就往外面去。

动作太急,下床时差点儿没站稳,还是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夫人小心。”

辛如练道了声谢,站稳后重新适应了不太协调的四肢,片刻,又朝外面跑去。

“夫人?夫人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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