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43)
作者:木易雨山
此人,比起小时候,还真是一点儿未变。
他这空倒出来的也是十分快,她看到送她进屋的侍卫刚关上门,他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走到床前,抱臂望着她:“你怎么和以前长的不太一样了?”
她倒觉得他也跟以前不大一样了,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的,竟脱了少年模样,越发的英武飞扬起来。
不过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她手脚还被绑着呢。她小时候真的十分十分忌惮他,曾无数次许愿让这个人在她眼前消失,见了他如同老鼠见了猫,现在她见识过比他残暴狠厉的人比如智离,比他阴晴不定的人比如魏鸾,也经历过命悬一线,她反而看开了许多,未晋奇葩之人可比盛齐多多了,是以如萧昭业这般的纸老虎,对比之下,竟对他不怕了。
所以人的成长不是外在的力量,而是内心的勇气,当然这勇气中也少不得她自认为萧昭业现下也无任何缘由害她。
“你先给我解开再说。”
他不理会她的请求反而道:“你小时候不这么黑吧?”
“我怎么黑了,我这是健康,红润!”
他仍盯着她看,看的十分细致,看的宋令浑身不自在:“你看够了吗?”
他得出结论:“你长的和宋楷越来越像了。”
“废话,我和哥哥一母所出,长得不像才不正常。”
他下结论:“丑死了。”
真是让宋令内心一阵郁悴,她虽知道她不如郑离那般倾国倾城倾人心,也不如田凤仪那般惊才艳艳我见犹怜,但她绝对绝对不丑,知书达礼如她嫂子,都讲她长的不错,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他看她丑,是他眼睛有问题:“丑就别看了,快放开我,免得碍你眼。”
“想得倒美!”他顺势也坐在了床榻之上。
“靠这么近做什么?”宋令警惕问道。
“在沛州你找皇兄当靠山,我不能奈你何?今日丰都是我的地盘,别说靠你近了,我便坐你身上,你又能奈我何?”
他还想坐她身上!
“我可是你未过门的嫂子!”
他嗤笑一声:“你比我还小两岁,也配让我喊嫂子。”
宋令回道:“辈分不是这么算的,哪怕我比你女儿都小两岁,我嫁给了你哥,都是你嫂子!”
他凑近她道:“你若真成了我嫂子,那便罢了,如今你不是逃婚了吗。”
宋令忙向后仰头,尽量离他远点儿:“可你哥还对我念念不忘哩。”
萧昭业坐直身体呵呵一笑:“你还真挺把自己当盘菜,皇兄后宫岂止十几个女人了,早忘了还有你这人存在了。”
宋令坚定回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娶一百一千个,也不会忘记我,我与你哥哥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
“放屁!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是我!”
……他说这些内心不愧疚吗?两小无猜?她才要呸一句:“是谁总是欺辱我和哥哥来着?”
他冷哼一声:“我倒要问问你,我为何欺负你?”
听听这问的什么话,他为何欺负她,不是应该她问他吗,怎么反过来了:“你不就嫌弃我们是亡国之人,不配为人,更不配在你大盛齐皇宫内白吃白喝白住!是不是?”
提起过往,萧昭业竟显的比她还气愤:“是个狗屁!我与你第一次见面,我主动与你说了三次话,你竟然都不理我,甚至都未正眼瞧过我一次!”
“何时!?”
“你们一家刚入沛州皇宫那夜宴会,你竟完全不记得!”
宋令实在想不起他何时主动找她攀谈过,不过那时不理他倒是极有可能。
她自小贵为太子嫡女,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勿需任何隐藏,欢喜不欢喜全然写在脸上,尤其宋国初灭,那时的她自然对萧氏怀恨在心,是以不理他十分正常。不若现在,内心厌弃之至也能笑脸相迎。
“若是因为此事,你就如此待我,未免也太小肚鸡肠。”
“你凭何不理我,我乃盛齐皇子,你一介亡国奴才,还敢对我爱搭不理,反了你了!”
宋令终于找到他俩结怨的根源,这位大爷,噢不,这位少爷真的真的小心眼之至,竟因为他主动攀谈而她未理他,就如此欺负她和哥哥。
他又道:“我每次见你与皇兄一起,心中便十分不是滋味,你竟对他又笑又夸,你何时对我笑过,你何时对我说过一句好话!”
他天天对她又辱又骂又唬她,不仅揍她哥哥,还常追着她跑很远作势要揍她,她要这样都能对他笑把他夸,她莫不是个傻子吧?
宋傻子回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做的十分不对妥当,既然你曾为当年欺负我之事向我道歉,那礼尚往来,我也为不理你之事向你赔礼,这中间恩怨我吃的亏也认了,咱俩两相扯平了,恩怨既解开了,是不是也可以给我把绳子解开了?”
他却像打开了话匣子般,将对的她不满和盘托出:“你解开了?我可未解开,你本就该被我踩在脚下,为所欲为,你竟攀附上皇兄,处处躲着我,我越想越不甘心。”
哈?还有这等荒唐之言。
难道她生来就该被他随意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若是有人撑腰,他便受不了了。
“我凭什么由着你欺负,刚刚你还道你欺负我是因我曾不理你,现在看来,你就是想欺负我!”
“是,你本就是我的,谁也不该将你夺走。”
何其荒谬啊!
“还有,当年我去雀州寻你,你竟也不在家,为何见你一面这么难!你是天仙下凡吗!”
这跟天仙有何关系,宋令趁机道:“见面难说明你我没有缘分,理应形同陌路,我们应该顺应天意。”
他冷笑一声:“好一句天意!若是天意你我无缘,为何你现在在我的床上?”
此言竟让宋令无言以对,怔愣半晌才勉强回道:“……老天爷也有打盹的时候,是吧?”
他复又说道:“若是当年见到你,把你办了,皇兄岂会再强求你做妾!你我命运又截然不同。”
什么!?
宋令震惊无比,他当年去寻她竟然存了这种心思:“我那年才十三!”
“十三怎么了,十三成亲的女子多了,你一个亡国公主还配摆金贵!”
“下流!”
萧昭业被骂也不脑,反而道:“真正的下流你还没见识过呢,今日倒也不迟!”
宋令惊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宋令赶紧拱啊拱的往床另外一边挪了挪。
他却嗤笑:“急什么?”
她这是急吗?她这是慌!
言毕他站了起来,于旁边榻上拿起了一本书:“反正时间尚早,你要挑选一下吗?用哪一式比较好呢?”
宋令不明白何意,再一看他手中之书,竟是桃园遗梦,她脱口而出:“不是被禁了吗?如何你手中又有新的。”
萧昭业哼道:“早就解禁了,这都出了五本了。”
萧昭文还真的将此书解禁了,宋令只读到三本:“堂姐身在后宫,还能继续写书?”
“她要再敢写续,皇兄可能会杀了她,这是九两书林继用百里浪人之名出的续。”
乍一听九两书林,宋令内心莫名一缩,真是奇了,每次不提也罢了,一提他,她就心里不痛快不舒服。
这书卖的如此火,一解禁他自是不会让这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闲置,几本续一出,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便又流入他的口袋,有钱,真的有钱。
……心中这份不痛快便应是眼馋那些银子吧。
萧昭业就势坐在了她身边,指着一段文字和一副插图道:“这式如何?”
宋令觉得与一个成年男子一起看这种书籍实在实在伤风败俗,这书理应她自己珍藏着无人之时或者与闺中友人一起偷偷看,现下虽说心中战鼓擂擂,输人却绝不能输阵,越是面上浑不在意,他就越无从下手,若她此刻表现出懦弱善欺,反而给他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