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231)

作者:南希北庆


“再要一块呗。”

“……?”

范理赶紧将这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子给推到后院去,又赶紧招呼着全店耳笔,帮他出谋划策,看看挂在那里,既显眼,又安全。

最终还是选择挂在柜台后面。

挂号之后,范理带着一干耳笔,排排站着,深情地望着那匾,想想这些天的担惊受怕,竟哽咽了起来。

他这一哽咽,身旁耳笔也开始抹泪。

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范员外,恭喜!恭喜!”

只见李国忠入得店内,朝着范理拱拱手。

范理偏头一看,神色一变,拱手道:“原来李行首,多谢,多谢。”

二人口中道着贺,答着谢,但脸上的表情可真是非常精彩,堪比一场大戏。

一直以来,这汴京律师事务所,相对于其它书铺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但是这回……

他们知道是回天乏力。

官家御赐匾额,这可是在茶食界从未发生过的事。

但这无关对错好坏,而是人性。

一句话,凭什么让你做大做强,你有什么资格?

你要做大买卖,那必然就会引来同行的攻击。

任何人都会这么干,任何行业也都必然会发生。

绝不能想着,我努力追求更好的生活,又碍着谁了,你们为何针对我?

真是不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人,人人这么过来的,过不来的,你也看不见。

唯一解决方法,就是变得更加强大。

就好像如今这样。

这没法阻止,大家也就认了。

随着李国忠的出现,其他茶食人,甚至连那些青楼的掌柜也纷纷赶来道贺。

这到底也是录事巷之光啊!

这风头,张斐全都让给范理,这也是当初张斐给予范理的承诺,让他成为录事巷的一霸,只在他之下。

而他则是独自待在后院的包间内,思考这块匾背后的意义。

到底官家赐这块匾给他,是代表支持他的理论,还是说只是表扬他。

此事,他都没法去问许遵。

“这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还是不要去瞎猜,只要他不给明示,那我就当做这块匾是酬劳,咱也不管,爽就行了。”

思前想后,张斐觉得还是要谨慎,不要胡乱瞎猜,毕竟皇帝只是给他一个块匾,不是说让他去当宰相。

“张三!张三!”

一阵嚣张叫喊,打断了张斐的思绪。

年轻就是好,昨儿醉成那样,这么早就能够生龙活虎。

张斐起身走了出去,只见曹栋栋拽成二五八万地站在院中,“衙内早啊。”

“张三,哎幼!”

“嗯?”

张斐突然瞅着曹栋栋歪着嘴巴,嘴角还有一块淤青,不禁问道:“衙内,你嘴巴怎么弄的?”

曹栋栋摸了摸嘴角,龇牙咧嘴道:“昨儿不是在你家喝醉了么,回到家摔了一跤,给撞歪了。”

“是吗?”

张斐定目看去,“这怎么看着像似抽得?”

“你啥眼神,谁敢抽本衙内。”

曹栋栋歪了歪嘴,又问道:“外面那匾真是官家赐你的么?”

“这还能有假!”张斐没好气道。

曹栋栋又急急问道:“那是不是说逢告必赢?”

张斐愣了下,“应该没这么厉害吧!我也不太清楚,又没说明书。”

曹栋栋眼眸一转,一手揽住张斐的胳膊,“来来来,我跟你谈一桩大买卖。”

说着,就将张斐拉到大堂内。

“大买卖?”

张斐狐疑道:“什么大买卖?”

曹栋栋道:“我想请你帮我家计税。”

“啊?”

张斐愣了下,“你家干嘛请我计税?”

曹栋栋眼珠子一转,“我家就不能找你么?”

张斐笑道:“我帮你家计税,那只能是越计越多。”

曹栋栋惊讶道:“为何?”

张斐道:“这你还问我,你家缴足税了么?”

曹栋栋挠挠头,小声滴咕道:“缴足了还用找你计税么?”

张斐愣了愣,“原来你找我计税,就是想少交点税?”

曹栋栋直点头,“要是你能做到,我就去跟我爹爹说。”

张斐很是沮丧,心想,原本这钱我是必赚的,可惜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有着大量的特权,导致法律意义上的合理避税根本就玩不开,只能赚赚那些富商的钱,要是朝廷能够取消这些特权,那我不得赚疯了。

曹栋栋瞅着张斐不语,问道:“张三,你能不能做到?”

张斐一怔,摇摇头道:“我这买卖与你们家没什么关系,我也帮不了你。”

曹栋栋歪了下嘴,“那就算了。”

张斐狐疑地瞧他一眼,“对了,你怎么突然找我做这买卖。”

曹栋栋哼道:“我就来问问不行么,我在你这里可是花了五百贯,总不能白花,没事也可以找你聊聊天。”

张斐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是是是,衙内若有任何法律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咨询,我们必将提供优质地服务。”

说着,他四处张望着,“那些人干什么去了,大客户来了,茶都不斟上一杯。”

“算了。本衙内也不是来喝茶的。”曹栋栋一挥手,又站起身来,“本衙内走了。”

便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张斐瞧着曹栋栋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要说这厮来找我逛窑子,那是有可能得,他绝不会突然找我谈这么正经的事,这背后定有原因。是什么呢?他家?难道是他爹?不可能呀,我这到底是要讲法的,他们曹家可以不讲法,我只能帮倒忙。不对,难道说,曹家忌惮新法,故而想为自己留条后路。是呀!如果新法能够一步步削弱他们这些特权人士,那我岂不是发达了。

……

曹栋栋上得马车,但见里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正是曹评。

“怎么样?”

曹评问道。

曹栋栋讪讪道:“孩儿这回可真是看错人了,张……张三说帮不了咱。”

曹评问道:“为何?”

曹栋栋道:“他说咱家找他计税,只能越计越多,这买卖没法做。”

曹评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下曹栋栋的肩膀,笑道:“你小子眼光挺不错的,这个张三倒真是值得来往啊!”

曹栋栋忙道:“爹爹容许孩儿与张三来往了么?”

曹评点点头。

“为何?”

曹栋栋一脸好奇道。

曹评问道:“你为何要与张三来往。”

“嘿嘿!”

曹栋栋傻笑不语。

曹评呵呵一笑,“你不也说了,爹爹比你更怕姑奶奶。”

……

开封府。

“吕知府,你可有听说官家赐匾给汴京律师事务所一事?”

李开匆匆入得屋内,喘着气向吕公着道。

吕公着放下手中公文来,问道:“什么赐匾?”

李开道:“前不久官家赐了一块匾给汴京律师事务所,上面写着一个‘讼’字。”

吕公着寻思片刻,道:“定是张三帮制置二府条例司打赢了官司,故而官家赐赏于他。”

李开郁闷道:“赐什么不好,偏偏赐这么一块匾给他。”

吕公着问道:“此话怎讲?”

李开激动道:“如今张三获得此匾,今后谁还敢拦他争讼啊!”

吕公着倏然起身,突然看向黄贵道:“黄主簿。”

“知府有何吩咐?”黄贵立刻上前来。

吕公着问道:“我还有多久调任?”

黄贵道:“不到半年了。”

吕公着坐了回去,“半年,熬熬也就过去了。”

李开欲哭无泪道:“可我还有一年半啊!”

……

傍晚时分。

沉怀孝双手没入袖中,愁眉难展地往皇城外行去。

今日他来到朝中,就已经渐渐感觉到三司大权旁落的预兆,许多官员都已经开始拍王安石的马屁。

立法权,这东西真是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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