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230)

作者:南希北庆


“哪三个?”许遵问道。

张斐昂首挺胸道:“其一,英俊多金。这容貌得般配,生活也得有保障,这都是最基本的,夫妻上街一块讨饭,可是算不得恩爱。

其二,能力非凡。不仅要经得起许娘子折腾,甚至还要比许娘子更能折腾,如此一来,夫妻一块折腾,就谁也怪不了谁了。

其三,与许娘子理念相同,这很重要,许娘子的性子,认定之事,是绝不会屈服的,如果理念相同,就能避免许多矛盾。”

许遵稍稍点头:“你说得倒也有些……”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打量了下张斐,“等会……你说得不会是你自己吧?”

张斐嘿嘿一笑:“英俊多金,这的确像我……”

“老夫指得可不是这一点。”

“那恩公指的是……?”张斐诧异道。

许遵道:“能比倩儿更能折腾的,不只有你了吗?倩儿就再能折腾,她也只敢帮助一些平民百姓,你呢,是从审刑院一直告到政事堂,王司农都被你赶出京城,我看整个京城也没谁比你更能折腾了。”

张斐挠着脖颈,讪讪道:“恩公言之有理。”

“什么言之有理?这分明都是你说得。”

许遵瞧着张斐,摆摆手道:“在老夫面前,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直说便是。”

“哦!”

张斐憨厚地点点头,然后拱手道:“小婿见过岳父。”

……

昨夜喝多了的牛北庆,今儿起得比较晚,打着哈欠来到门前,正准备找个疙瘩,眯了一会儿,可刚到门前,就见一人踉踉跄跄的往这边跑来。

“恩公?”

牛北庆见是张斐,赶紧打起精神来,“恩公为何这般惊慌?”

“有人追杀我,太可怕了。”

言罢,张斐三两步就窜入院内,嘴角还挂着一抹坏笑。

牛北庆未注意到,他来到张家之后,一直都在看家护院,可也没个来闹事的,一把子力气无处施展,好生无聊,一听有人追杀张斐,可算是有事干了。

鼓着眼就冲了出去,左右一看,只见一人以百米的冲刺的速度,往这边跑来。

还真有人追杀恩公?

牛北庆立刻冲上去,一手揪住那人的衣襟,抡起膀子,大声喝道:“你这鸟人胆敢刺杀俺恩公。”

那人也吓坏了,大喊道:“好汉饶命啊!”

刚刚入院的张斐猛地回头看去,当即也吓得魂不附体,大喊道:“大牛住手!”

牛北庆回头看去,手中那人拼命地朝着张斐招手道:“张三郎,救我,救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范理。

由于牛北庆一直在家看家护院,并不认识这范理。

张斐赶紧走了过去,“大牛,这是范员外,还不放手。”

“哦。”

牛北庆立刻放下手来。

范理吓得不轻,双腿一软,差点一股屁坐在地上,“三郎,你这下人好生面煞。”

张斐一手扶着他,赔笑道:“这只是个误会,范员外,你没事吧?”

“差点都被吓死了。”

范理拍着胸脯,娘里娘气地说道。

牛北庆赶忙解释道:“恩公,这可不能怪俺,你说有人追杀你,俺出门一看,就这厮……员外往这边跑来,就以为是他要追杀你。”

“啥?”

范理惊呼道:“三郎,有人追杀你么?”

张斐赶忙道:“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哪知他还当真了。”说着,他又转移话题道:“不过员外,这大清早的,你上我这来,不会是来催工的吧?我昨日才刚刚打完官司啊!”

范理突然来个激灵,一手拽住张斐的衣袖,“三郎,你快些跟我走,走走走走!”

“上哪去?”

“事务所。”

“你先别激动,到底出了什么事?”

“官官官官家的圣谕到了。”

“圣谕?”

“哎幼!你就别问了,快些走吧。”

范理拽着稀里湖涂的张斐一路狂奔至录事巷。

就连张斐都感慨,这个中年人的体力真是可以,跑几条街,都不带减速的。

只见青楼的歌妓,书铺的茶食人,耳笔胡同的耳笔,都跑了出来,而目光全都盯着汴京律师事务所。

“中……中官,小人将张三郎请来了。”

来到律师事务所门前,范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地向一个蓝色锦衣老者说道。

中官?张斐打量了下那锦衣老者,见这老者没有胡须,立刻也反应过来,赶忙拱手道:“张三见过中官。”

这老者正是入内内侍省副都知蓝元震,张斐没有见过他,但他倒是见过张斐,笑道:“咱家今日是奉官家圣谕,将此匾赐予你。”

说着,他手指向身旁的一个侍从。

那侍从双手抬着一块圆匾,但是上面罩着一块黄布。

蓝元震拉开黄布。

但见那匾额中间写有一个字----讼。

左下方还有一个印章,也只有一个字---御。

张斐、范理等一干耳笔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蓝元震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们的表情,轻轻笑得几声。

张斐先回过神来,小声向蓝元震问道:“中官,冒昧问一句,这……这有啥用?”

蓝元震嘴角抽搐了下,“你不知道?”

张斐直摇头。

他是律法从业者,这玩意又不是公文,又不是诏书,他不太懂啊!

不知道你倒抽什么冷气。蓝元震瞥了张斐一眼,“真不是该说你聪明,还是湖涂,有了这块匾,你今后去争讼,可就没有人敢拦着你了。”

张斐顿时喜出望外,“这么厉害么?”

“官家赐的,能是寻常之物么。”蓝元震略有不爽道。

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懂事。

张斐又急急问道:“那……那到时官府不给我公文,我还能否争讼?”

蓝元震不耐烦道:“废话,有了这块匾,还需要什么公文。再说,官府敢不给吗。”

这可真是块宝贝呀!张斐眼眸一转,又道:“中官,能不能将它缩小一点。”

“缩小?”

蓝元震都傻眼了。

张斐点点头道:“对啊!玉佩大小就行,那样的话,我便可以挂在身上,看谁还敢拦我。嘿嘿……”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流汹涌

蓝元震惊呆了!

官家能赐你一块匾,你跟范理哭就对了,还在这里提要求?

可真是不知好歹。

“要不,直接刻在你脸上,洗不掉,坏不掉,上哪都能带着,岂不更好。”蓝元震笑呵呵道。

张斐笑意一敛,赔笑道:“中官见谅,我……我就只是开个玩笑。”

蓝元震哼道:“官家的赏赐,也能拿来开玩笑,你可真不知好歹。”

又不是开过,是你没见识好么。张斐讪讪道:“这不是第一回 收么,没啥经验。”

“你……”

蓝元震都给张斐气乐了,“罢了,罢了,朝中哪位宰执没有挨过你的气,你要不要?”

“要!”

张斐赶忙道:“当然要,多谢官家赏赐,多谢官家赏赐。”

不要是傻子。

奉旨争讼?

哇……

这回真是发达了!

要知道去年,张斐因为这个争讼权,可真是绞尽脑汁,连房贷都给了整了出来,但是根据朝廷制度,争讼权还是控制在朝廷手中的,想要续上,还得通过官府的考核。

这始终是一个隐患啊。

如今有这块匾在,可千万别让我去考,你若让我考,我就敢交白卷,你要不给我过,那咱看谁尴尬。

张斐就只顾着兴奋,还是人家范理懂事,将店里为数不多的银子拿出来,送给蓝元震等一干随行内侍。

这叫做人情世故。

佛祖都收,阉人凭什么不能收。

谁特么说贪污受贿,那都不能说低情商,只能说是没智商。

蓝元震走后,张斐是举目四顾,“范员外,你说这匾挂哪好?”

范理哎哟一声:“我说三郎呀,这匾哪能挂外面,万一让人偷了去,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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