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91)

作者:苏渔川


“啥事儿,你这么早来干啥?”陆鸿一边走着,一边没好气地道。

“你就不能快点回屋里来说话,忒冷!”似乎是一片雪花飘到领口里去了,吴卫突然把脖子一缩,龇牙咧嘴地抽了一口凉气。

陆鸿又好气又好笑,加紧了两步赶到门边,跺跺脚踩掉鞋底的积雪,相跟着进了门里。

“说罢,这么早干嘛来了。”

吴卫翻了个白眼:“没事就不能来了?我闲得慌行不?”

陆鸿从炭炉上提起水壶,想给他倒杯热水,谁知这小子把手一档,举起一个热气腾腾的茶盏道:“甭客气,我自己倒好了。”

陆鸿便自己斟了一杯,放下了水壶便捧着茶盏不说话。呵呵,这小子想给我卖关子?还嫩了点!

吴卫见他并不搭腔,张张嘴想说话又咽了回去,横了一眼旁边傻不愣登的小金子,道:“还站着干啥?自己玩儿去罢。”

小金子动也没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望到他家大人的身上。

陆鸿使了个眼色,小金子这才转身出门。

吴卫望着小金子的背影,酸溜溜地道:“老陆,你这带兵的本事我算是服了,甚么时候也教教我呢?”

陆鸿呵呵一笑,假装没听见这记马屁,也并不接这个话头,只道:“你真的没事找我?”

吴卫一撇嘴,犹豫了一会,说道:“还真有个事,今天晚上你得把时间空出来,有个人想见见你。崇业坊清平馆已经订好了……”

“谁啊?”

“甭问了,到了你就知道!”

陆鸿眉头一皱,心中十分不快:这人真是好大的架子,问也不问就把地方订好了,这是笃定我会去?他不喜欢这种藏头露尾装深沉的人物,于是果断地拒绝了这个邀请:“不去!”

这两个人平日里嬉笑怒骂惯了,顶角斗嘴的事情也不少,吴卫便没当回事,便赖着脸皮笑道:“成啦,这个人你得见,人家可是天大的面子。”

谁知陆鸿仍旧板着脸,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去的,你替我回了罢。”

吴卫脸色一变,这才知道他没跟自己开玩笑,连忙求道:“好大人,你得去,不然小弟可没法交代。”

陆鸿冷笑一声,道:“到底甚么人这么大面子?”

吴卫一咬牙,伏在他耳边悄声道:“是广平郡主……”

这个名字让陆鸿的心扉猛然颤动一下,一个“好”字险些便要脱口而出,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冲动,仍然摇摇头,说道:“不去……”语气却远远没有方才的坚定。

假如吴卫懂得揣摩人心的话,这时候就该趁热打铁,软磨硬泡地把陆鸿那张已经不是很严密的嘴巴撬开。

可他对这些并不十分在行,他很无奈地放弃了努力,而且看样子已经快哭了。昨天晚上和陆鸿分手之后,便被广平逮住叮嘱了这事儿,当然了,他是不愿意做这种事情的,这不就是拉皮*条吗!

可是广平郡主的面子他不敢不给,这可是大周未来的公主,而且在朝堂上的能量完全不比她那个当太子的老爹弱!据外边的传言说,大周朝最年轻的谏议大夫、丰庆元年进士科状元郎袁淳就唯她马首是瞻,而且“许多”卫军、禁军中的的少壮派军官都与她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而且吴卫今年能够调到青州行营混资历,也是在到处找人请托无果的情况下,求到了广平的门上才办成的。

这下牛皮已经吹出去了,胸脯也拍过了,这头陆鸿却油盐不进——他就觉得纳闷,昨天这老陆还满心欢喜地大逛神都,好像在大营里半刻都呆不下的样子,今天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儿了?

他左思右想,觉得问题肯定是出在了司马巽的身上!昨天晚上司马将军留下来,一定对老陆说了些甚么……

他一下子就泄了气,也没和陆鸿道别,就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陆鸿见他这般模样,虽然不知道所为何来,但是毕竟心中不忍,好几次想改口叫住他,却总是强行压下了冲动,就这么看着他拖着脚步走出门去。

广平郡主要见他,这事如果放在昨日,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是如今不同了,不仅仅因为司马巽昨夜的警告,更大的原因是在他亲眼瞧过了褚垓的病弱之后,已经有一股无形的责任感压在了他的肩头。

是的,他不能看着后军和褚垓就这样滑入深渊,不能让他的老上司一个人负担起后军的重任,他是后军副指挥,还有许许多多的弟兄、同袍在等待着他、期盼着他!

可是世事往往并不能叫人称心如意,就在我们的陆鸿刚刚发下宏愿要做一个称职的后军副指挥的时候,紧跟着接二连三的邀请,就像一盆冰冷的洛水,扑灭了他满腔的热情。

而且这些邀请每一个都让他无法拒绝……

陆鸿有些哭笑不得。

第七十八章 是祸躲不过

就在吴卫走后不就,头一个邀请的人便到了。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浅青色戎常袍,双手压着大腿,腰背挺直,目不斜视,端端正正地坐在陆鸿面前。

这是陆鸿阔别已久的老朋友——李长山。从上河村一道儿出来的几个人当中,小五子最谨慎、最稳重,三流子最机灵,王正最活泼,还有几个做了伍长的同伴,各自都有几分本事,但是陆鸿最看好的,一直就是李长山。

这个年轻人早在做团练兵时就在陆鸿的手下,不仅团牌横刀使得好,而且很会动脑子、肯学,也是陆鸿心中唯一能成将才的好苗子。

当然了,李长山并不知道自己在陆鸿心中有这样高的评价,他还沉浸在刚刚升迁和拜访到老上司的喜悦之中。他如今就像是取得了几分成绩的小弟弟,带着几分邀功的心理,在殷切地期待着兄长的肯定和鼓励。

我们的陆鸿没有让他失望,更没有吝啬那几句夸奖之言,他上下打量着越来越有军官气派的李长山,高兴地说:“行啊长山!这件新袍子挺合身的,做的不错,给咱们三河镇长脸面了!”

“还不成……”李长山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矜持地道,“跟鸿哥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儿!”

陆鸿掰着手指头算道:“咱们镇现在一个七品、三个八品——你兄弟长河是八品罢?”

李长山道:“是哩,从八品御侮校尉!”

陆鸿点点头,续道:“三个八品,还有一个九品……好家伙,柳镇那群小子再不能笑咱们三河镇没人了!”他没把自己算进去,但是如今整个保海县都知道,三河镇出了一个比县太爷官儿还高的“将军”。

柳镇的屈家是荫了屈大将军的福,老太爷是御赐从六品官身,长房长妇当年头一个娃娃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朝廷就敕授了正七品云骑尉的勋位,因此屈家上上下下六七品的有四五个,这也造就了柳镇人民独有的荣誉感和优越感。

不过这些荣耀随着三河镇一帮后生的崛起,似乎已经快要到头了……

李长山按捺不住兴奋,一拍大腿道:“鸿哥说的再对没有了,俺和俺兄弟也这么说来着!”

陆鸿见他的欢喜劲儿,发自内心的一笑,便将话头转到了正题上面:“邓老帅说甚么时候吃酒?”

“就在今个下晚儿!”李长山听到“邓老帅”,赶忙又坐直了身子,“老帅说假如陆副指挥军务不忙的话,就请到崇业坊清平馆——本来是派二将军或者三将军来请的,谁知道两位将军临时被兵部招了去,大将军这几天又一直在‘宏武馆’讲学,白日里不得空……”

当他说到崇业坊清平馆时,陆鸿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被广平郡主的倩影填满,李长山后面的话便一个字也没再听进耳去。

一大早吴卫来替广平传言的时候,约的也是在这个地方……

李长山走了,陆鸿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将他送走的,只知道回屋之后,小金子瞧他的眼神显然有些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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