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264)
作者:苏渔川
屋里的侍卫顿时都紧张起来,荣幺紧张地握住手柄,新来的张冲也悄悄搭箭上弦,只要那抄什长有一点儿说错话的意思,那么第一箭就先料理了他!
这么二十步不到的距离,只听声音他也能保证百发百中。
不过他的箭还没举起来,却被旁边的一只手给轻轻压了下去。跟着张冲感觉那只手抬到半空,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便又收了回去。
他知道这是陆大人醒了。
那抄什长虽然犹豫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将陆鸿他们这队人马暴露出来,而是说:“好像是有一阵马蹄声过去,就在晌午过后……不过那时已经下了大雨哩,外边轰轰地听不真切。”
尽管他说得活灵活现,也颇有可信度,但正是那一番犹豫,叫那“同伴”起了疑心,阴测测地问道:“这屋里住的是谁?”
抄什长这回半分也没停顿,忙说:“这屋子大半年没敢让人住了,房梁蛀得厉害,屋顶也漏雨,不信您开门瞧瞧,不过可不敢走进屋,保不齐那房梁甚么时候便塌……”
这时三流子连忙用荣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起门闩。”同时胡小五伸手从桌上摸到一只茶杯,将杯中的茶水轻轻倒在了桌上,然后便顺着桌面和桌沿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荣幺领会了陈三流的意思,手指轻轻一挑,就把横插的门闩给挑了起来,就在他将门闩捏在手里的一瞬间,门扇“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就站在他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正探进半个脑袋从门缝之中向内打量。
房中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气氛顿时沉重无比,他们这些侍卫虽然都跟陆鸿在草原上走过一遭,心理素质都还算过硬,但是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形还是头一回遇见,有的人甚至心脏都开始嚯嚯跳动起来!
那人兴许是听了抄什长的话,果然没敢往屋里走,随手带上了门说道:“里面好像确实没人。”
这时那粗嗓门不满地说:“甚么叫‘好像’,到底有人没人?”
其实那人也是瞧得满眼黑漆麻乌的,别说屋里,就算是屋外也只能瞧见几个黑乎乎的似有似无的人影,全靠辩着音声寻人。
那人笃定地说:“真没人,屋顶都在滴水,而且里头一股霉馊味儿,的确是好久没人住了……”
那粗嗓门总算没再追问,转而一叠声地催促着抄什长:“还愣着作甚,快给爷们找两个房间住下!”
“是!——哟,那位长官不劳您的驾,马匹回头小的牵到马棚就是。”抄什长见一个人影向马群走去,连忙叫住了他。
实在是陆鸿他们的马可都在马棚里,这边一去人当时就能穿帮了。
那粗嗓门也道:“彭三,你这轻贱子骨头,这又不是在城防营将军跟前,献个什么殷勤?”说着便带人呼啦啦地走了。
一听到“城防营”三字,尽管此时陈三流和胡小五两人根本看不见对方,还是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过多久,外面滂沱的雨势之中又响起了一串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三流子听出是哪抄什长折了回来,跟着那脚步声走到了屋檐下,在门口略略停了一停,隔着门一句小声说道:“若走须趁早……”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抄什长便踩着光脚丫噼里啪啦地走远了。
这时众人只听屋里一声低喝:“出发罢,住不得了!”
大伙儿都听出是大人的声音,同时遵命。
过了盏茶的功夫,这间屋子的大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地拉开了,然后十几条黑影鱼贯而出,借着雨声的掩护消失在了兵舍之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平州的大动静!
陆鸿等人摸黑到达马棚时,抄什长一早就提着灯笼等在了边上,并且为了防止蹄声惊扰,特地给他们指点了一条绕远的路程。
他虽然不明白一个堂堂的副都护,在自己的都护府辖区为何要可以躲避着自己手下的军士,特别那些军士还是负责保卫都护府和州城安全的城防军,但是即便是他这个小小的荒郊小吏,也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副……副都护……”抄什长见他们骑马欲行,便结结巴巴地叫住了陆鸿。
“甚么事?”陆鸿勒住马,轻轻将斗笠的前沿推上两寸,看着灯笼光下照着的小吏。
抄什长嘴唇嗫嚅了两下,咬了咬牙问道:“大人,咱们安东是不是要出事咧?”
陆鸿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他无法贸然说“是”或者“不是”,因为他觉得,这句问话不仅仅是一个兵站什长的好奇心,更加是他麾下的士兵、治下的子民所关心和担忧的问题。
“把你的刀磨快点儿,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陆鸿说完这句话便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抄什长目送着他们的影影绰绰的背影,看了看手中的灯笼,忽然捏紧了拳头。他已经很久没捉过刀柄了,年轻时的一腔热血也冷寂了不知多少年,此时却被这一句话重新点燃起来!
抄什长感觉胸膛里有一团火焰轰地燃烧着,他狠狠地撇下手中的灯笼,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要到自己的床底下把那柄也曾染过鲜血的弯刀翻出来……
可是他刚走几步,就被眼前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
“你做甚么去了?”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抄什长立即就从声音辨认出来,这是方才站在那粗嗓门军官身边披头散发的白衣人。
这人也不知是甚么身份,就连那粗嗓门好像都忌他三分……
“去给马添草料……”抄什长张口就来,但是心中毕竟发虚,也不知这人有没有看到陆副都护他们。
那人久久没有出声,抄什长感觉到对方那双刀锋般的眼睛,正隔着黑夜注视着自己,一缕寒气顺着他的脊椎一直窜上后脑勺,背心的汗毛都炸了开来,心脏也在嚯嚯直跳!
好在那人并没有追问,只是冷冷淡淡地说:“抓紧送些吃食过来。”没等抄什长答应,便转了身飘然离去。
抄什长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他感觉那人走路似乎足不点地,身子都仿佛悬在空中一般。
“狗日是人是鬼?”他微微打了个冷颤,急忙向厨房走去……
八月廿一天还没亮的时候,怀远军就迎接了一批不速之客,除了把守辕门的一个什和闻讯赶来接待的军副指挥使,谁也不知道这队人马是甚么样的身份。
而守辕门的那什人也立即被军副指挥使调离了大寨,派出关去找指挥使扶吐瀚了。
关于这队人马的身份和来意,整个怀远军都封锁了消息,甚至这大寨之中的一万二千兵马知道有这么一批人到来的,也只有寥寥两个千人旅,而这两个旅也立即被上头下了封口令,整个怀远军大寨都充斥着一股不可捉摸的紧张意味。
整个怀远军其实就像汤柏所说的,有满员两万六千人,其中大寨一万二千人,八千人负责驻守通往奚人境地的榆关,六千驻扎在大寨往东四十余里的石城。
石城军的意义是作为榆关与平州东北部另一个关隘明垤关之间的机动部队,清一色的骑军。
而扶吐瀚这位军指挥使掌管着一关一城一寨,相比于一般的边军指挥拥有更高的权力。
所以,这个人对于整个安东的局势也就显得至关重要!
八月廿三夜晚,雨势早已经停了,就在陆鸿他们已经等得有些焦急的时候,扶吐瀚终于带着他的一队亲兵返回了大寨。
接着两位互相神交已久却未曾一见的将军就连夜展开了一场秘密的交谈,至于他们交谈的内容和结果,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怀远军上操之前,陆鸿就带着他的人趁着稀薄的晨光返回了平州。
这次会面的结果无疑是积极的,而扶吐瀚顺便带回来的大礼也足以显示了他的诚意:十六颗血淋淋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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