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216)

作者:苏渔川
他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马蹄声,然后听到一声熟悉的招呼:“见渔!”

两人都回头望去,只见李嫣一脸复杂的神色,正缓缓地骑着马走来。

三流子看看李嫣,再看看陆鸿,忽然说道:“那啥,这巷子太窄,人一多我就嫌气闷……我还是走大路去!”说着调转马头,咧开嘴向李嫣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两人擦肩而过,不一会三流子的马便从一个拐角转了出去。

没有人对他那个蹩脚的借口表示质疑,陆鸿和李嫣两个正对视着,一个在等着回应,一个不知如何回应……

“见渔,你怎么了?”李嫣又叫了他一声,跟着便低下头来。

陆鸿“嗯”了一声,淡淡地说:“没事……”

她凭借女人敏锐的意识察觉到了陆鸿的不快,她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昨晚的事情。

昨天她其实有空,贺礼也准备好了,她甚至并不知道花源和赵大成他们其实也去,而打算好了自己一个人不请自去!

但是她最终并没有出门,倒不是为了女儿家那点儿矜持,其实那些修业坊的邻居们是甚么看法,她才懒得管顾,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住在那套宅子里!

她在城外南郊有个独立的庄子,也是三进的大院,但是比城里幽静,有山有水有园林,门口平整的扬场地也比大直巷那种地方宽敞多了,跑再多的马堆多少谷子也绝不嫌挤凑!

她满打算好了,以后跟陆鸿就一齐住进那庄子里去!

当她想着这些念头的时候,自己早就羞红了脸,但是她并不知道陆鸿是怎样想的,她不敢贸然地把自己那份贺礼送出去……

那是她祖父庭坚公传下来的象牙笏板,是前唐高宗赐给他们赵郡李氏先祖敬宗公的,留存至今,仍是晶莹平滑,入手温润。这东西是他们家代代传下来的宝贝,有前唐高宗李治的亲笔镌字:公忠体国。

四月份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父亲李毅突然在她出海去安东之前偷偷将这块传家宝给了她,并且叫她就此留存,但不得声张,似乎连她的哥哥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不敢问,不敢说,不敢想,便匆匆带着这块沉重的东西上了东北的战场。

就在昨晚她准备贺礼的时候,头一件就想到了这块特殊的象牙笏板,但是临出门时她就犹豫了……

这个陆鸿!哪怕对她有过半点暗示哩……

万一她没头没脑地把这件对于李家来说意义重大的宝物送了出去,而人家只当自己是“好朋友”的话,那算怎么回事?况且还有个广平插在中间,也不知是个甚么光景了!

她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早上才眯瞪了一小会儿,她中午听说了昨晚许多人去陆府贺喜的事情,便开始担心这家伙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

此时见陆鸿兴致不高又有些疏远的样子,她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因为她不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哩,还是因为广平的缘故使得他对自己冷淡了——她宁愿是前者!

李嫣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勉强地笑了笑:“听说你月底要去参加诗会?”

陆鸿不满地乜了她一眼,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神秘的邀请者

陆鸿不满地乜了她一眼,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以说他义父胡顺说得一点不错,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平日多聪明的女人,偏偏这种时候完全不会聊天!

但是他好像忘了,自己并没有强到甚么地步去,因为他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说了三个字……

“不去了!”陆鸿没好气地说。

李嫣好奇地转脸看他,问道:“不是广平请你的吗,为甚么不去了?”

陆鸿翻起了白眼,他开始怀疑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被换过了!

“她请我就得去?”他问。

虽然这个答案有些模棱两可,李嫣也想不出根底,但是她心里的高兴是毋庸置疑的。

她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股自信,现在甚至笃定地认为,陆鸿的冷淡肯定不是因为广平,而是因为生了自己的气!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并且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她自我感觉很明智地决定,先倒打一耙:“我带女军在天街受阅的时候,你为甚么没来瞧?”但是这并没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她不仅没有表现出责怪的意思来,甚至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好在陆鸿却叫她问住了,虽然他隐隐觉得这并不算甚么过错,但是眼前那个古怪的笑容让他并不是很有自信,他只好也反咬一口:“你怎知我没去?你昨晚可是真正没来!”

李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好像打了胜仗一般,挺起了胸脯说道:“我自打进了定鼎门便找了一路,还瞧见胡小五和陈三流了,但是没瞧见你,你肯定没来,所以我也没去!”她这么一说倒好像是因为陆鸿的“没来”,才导致她“没去”一般。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陆鸿自己的错儿!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有雄辩了!

陆鸿显然没想到她突然就恢复了智商,而颇有些措手不及。

他连忙表现得大度一些,想把这事扯平过去,摊开了手道:“既然这样,那么咱们谁也没有错,是不是?”

李嫣不为己甚地笑道:“是极了,我的贺礼就在家里,你跟我去拿,还是我再送过去?”

陆鸿想了想说:“叫三流子去拿罢,你陪我去办点事,然后去我那吃个晚饭……”

谁知道李嫣很严肃地拒绝了这个提议,郑重地道:“不行,这件东西我必须亲自交到你手上,而且你得答应我,要永远永远保存下去!”

陆鸿见她说得如此要紧,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说道:“那……先去景行坊一趟,然后去你那……”

李嫣这才满意,她又把前头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为甚么不去诗会了?”

陆鸿这回乖乖解释了:“今天早上已经让庆哥儿转告给了郡主,我打算廿五前后就向圣君请辞。原来的妫州刺史孔良你知道罢,他应该要出任安东都护府长史,回头我和他一道儿走。”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我读了两天诗集,也没做出一首诗来,这点墨水还是甭去现眼了,呵呵……”

李嫣抿嘴一笑,她彻底放下心来,与陆鸿并着肩往景行坊去。

景行坊和修业坊格局差不多,大小方圆也是完全一样,但是这里面的住户要比修业坊多一些。

因为并没有几家高门大院,都是夹着巷子的独门小院,所以同样大小的地皮上面,住户显然要多一些。

他们二人走到牌坊下面时,早有一个毫不起眼的老仆等在了路边,见了他们眼睛一亮,主动走过来行礼,说道:“陆相公,家主已等了您多时了!”说着向李嫣打了个躬,并没有啰嗦。

两人下了马,陆鸿回了半礼,问道:“还没请教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何事邀我?”

那老仆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见了他俩并不慌乱,反而彬彬有礼,一副从容自若的神情,此时听见陆鸿发问,便道:“相公人中之杰,家主仰慕得紧,随我来一见便知。”

陆鸿与李嫣对视一眼,目光之中都有些狐疑之色。

那老仆见状微微一笑,说道:“相公既已来了,必然不是怯懦之人,今日即便仆不引路,也必自行上门,是也不是?”

陆鸿一想确是这么个道理,他接了那封没头没脑的信,当然知道对方就是个不肯轻易露面的人,早已做了心理准备。

这么一想胆气顿生,指着前方说道:“烦请带路罢!”

那老仆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当先转身向坊间巷子里去了。

三人一前两后,在幽静曲折的小巷之中左拐右转,脚下的路径越来越清幽,炽热的阳光也仿佛被挡在了外面,周遭越来越阴凉。

陆鸿一路小心留意,总共过了十六道门,拐过十二道弯,中途接连听见隐隐约约的古琴之声、笃笃嗒嗒的敲打榫卯声、扑扑的晒衣拍打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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