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天策(202)
作者:苏渔川
为此陆鸿着实腹诽了一通丰庆帝:这圣君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不就是一个宅子,住都住下了。我又没打算办宴席请客,更没想过将这乔迁当个正经事情操办,这不是白白叫人劳神吗?
再说了,有这功夫,多读点诗,多研究研究《神机策》好不好,多养养病好不好?
可是就在他满脑子怨念的时候,还是小五子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你这宅子是可是皇帝送的……
好罢……
这宅子确实是皇帝送的,谁不请都可以,但是丰庆帝那头还真得意思一下。况且现在人家皇帝已经够为你考虑的了,请帖也没让你送,更没叫你亲自去请,而是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给你贺喜,日子都帮你定好了!
“正经的黄道吉日!”小五子指着新买的黄历,“七月十八,宜乔迁、动土、赴任、招赘、纳婿……咦,圣君不会是想招你做驸马罢?”
“放你的屁!”陆鸿刚刚送走韦家的人,正累的瘫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道,“圣君就三位公主,大公主和二公主都嫁人了,小公主才七岁,你还是人不是?”
说到驸马,他忽然想到了老上司高登,那位已故湘宜公主,也就是二公主的驸马,此时也不知到了甚么地方……
“那个……老莫。”陆鸿向垂手立在门边的新管家道,“明天上牙行挑一些下人,甚么洒扫、门房、马夫之类的,按照朝廷定额,连你在内不得超过三十二人便可。”
按大周京官的俸禄,有庶仆人员配额,四品就是三十二人,朝廷每月补贴钱粮七贯又六百四十钱,专为这些庶仆人员发放工钱。
莫管家前头伺候的那位主家曾经也是个五品官,因此这些规矩都是门儿清,此时听了便恭恭敬敬地弯了一下腰,说道:“请相公放心,必办得妥帖……”
他到陆府上任还不到两个时辰,到现在也没能拎得清家里几位主子是甚么关系,只知陆相公是家主,另几位稍次一些。
他们说是兄弟罢,又长相各异,而且五个人倒有五个姓;说那几个是陆相公麾下的军官罢,在家里却都是说得上话的,那个陈相公和胡相公发话多一些,而且在陆相公面前都是肆无忌惮……
莫管家只得全部陪着小心,不管哪位发话都得答应着些。在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之后,老莫开始对自己这份差事不那么拿得准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玉浮观炸了
时间就像陆府后院里潺潺流淌的渠水,总是在缓慢而平稳地流逝着。
经过了两天没头苍蝇般的猜测,修业坊里除了仍然紧闭大门的韦家和冷冷清清的玉浮观,大家对这个新来的邻居仍然没有了解到多少确切的信息。
可是到七月十六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信誓旦旦地说,这位将军可不是龙武卫扫北大军里的,而且是大周新近崛起的年轻将领!
年轻?有多年轻?
正四品上的散阶、实职、勋阶,随随便便往出跨一步便是三品大将军,再年轻又能年轻到哪里去,难道比积善坊花家那个出息的花小侯还要年轻?
一说起花小侯,别个又要竖起大拇指了!
上个月扫北战役结束之后,花小侯接任了北边一个甚么军的军指挥,在大军退却之后,七月初又和胡人干了两场,斩杀好几千!
现在燕山山脉以北三百里内据说已经再没有胡人活动的迹象……
而且根据“可靠消息”,这花小侯也要回朝受封,据说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众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花小侯还滞留在北边,那么这座“无名”新宅的主人肯定不会是他了。
那就是刘斗儿或者冉英了?
可是这两位完全不符合“年轻”这个标准。
好了,现在已经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这些“业余房产经纪人”们突然之间就失去了他们所有心仪的业主……
一直等到七月十六傍晚这天,那座修业坊西北角的宅子,在新管家的指挥之中和几名新下人搬梯子上板凳嘿嘿哈哈的努力之下,一块新的牌匾就在夕阳的余晖当中,低调地挂在了新刷漆面的秃门头上。
牌匾上的两个大字并不难念,几乎所有神都城里认得字的都能念得出来——陆府!
这下好了,“风向官”终于知道了这所宅子主人的姓氏,但是他们立刻又陷入了一片疑虑之中——咱们大周朝有一个姓陆的四品将军?
龙武卫倒是有个陆宝丰陆郎将,但是人家是五品啊,而且这回并没有听说摊到甚么好封赏,甚至因为作战怯懦,着实吃了两记挂落……
这些祖上阔过如今没落,或者只富不贵不在官场的邻居们,当然仍旧没能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是那些但凡在朝廷里有一点儿门路的,其实都已经打听了出来,哦,这位将军叫陆鸿,好像是青州人还不登州人……
随着这些消息的公开,所有那些原本抱着极大热情的人们都相继沉默了。
然后他们就收到了陆府发出来的请柬:七月十八,寒舍新迁,恭请屈尊,不才陆鸿敬上!
……
……
今天的玉浮观和往常一样冷清,而观里的小道人胡立涛,却感觉今天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难熬!
这是朝廷官员们上衙的最后一天,晚上韦相公和杜老太太很可能会照例到观里来烧香祷拜,因此他今天并没有被准许出门,于是只能蹲在狭窄的中井里,守着那小亭中间的丹炉,百无聊赖地挨着光景。
他的师父孟真人是丹鼎派的传人,因此最擅长炼丹。韦家的老太太就笃信孟真人的丹术,因为前头他们家小儿子韦绚就是靠孟真人的一剂丹方才保住小命的……
这炉中的八枚“养元丹”,据他师父说,有聚神养气之功,明天便将十六天满出炉,正好拿了给陆相公作贺礼。
但是胡立涛之所以闷闷不乐,也是因为那个陆相公。
这两天外头走街串巷的居士们十个有八个都在谈论坊里西北角的那个宅子,他当然知道那户人家姓陆,也知道人家是卫军里面很高级的将军。
所以他在郁闷之余,又有些得意,毕竟别个都不清楚那家的底细,他恰好知道一些!
但是即便这种事能让他得意那么一小会儿,还是不能掩盖住他心里的郁闷。
为啥哩,他在为那天错过一次好机会而郁闷……
七月十五那晚,他本来是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想要对那位陆将军毛遂自荐。他久已想当兵了,不为别的,只瞧瞧那些羽林卫老兵们的威风,就让他无限地向往!
他倒不想学羽林卫们在神都城里横行无忌,杀人放火。他所期待的,只是能够每天自由自在,大鱼大肉,花天酒地,能够随意出入任何酒楼,随便到温柔坊百花巷去找自己喜欢的姑娘……
至于“找姑娘”到底有甚么可向往的,他还不了解,只知道“找姑娘”这件事在那些羽林卫的眼里,是与酒、肉、赌、鞠并称的五大乐事!
所以与其说他想要当兵,还不如说他想摆脱现在的清苦生活,去过那种有酒有肉、有钱有女人的日子。
其实他从小到大,走过最远的距离也没出过神都城,他以为只有羽林卫才有这种特权,因此在他心里,若想实现这种愿望,只有当兵!
但是他也拐弯抹角地打听过,朝廷禁军数量有一定的限额,平常并不征兵,必须摊上每三年一度的大批退役,这才会向河洛地区以及关内征兵;或者禁军有人身死殉国,也会额外进行补招!
但是即使征兵,以羽林卫饷高禄厚,每年想要进来混口饭吃的都能挤破脑袋,因此并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
想要入军籍吃兵粮的,必须给征役官塞一大笔钱,听说最少也得五六贯,可是他一个冷清道观的小徒,每月只有十几文的体己钱,甚么时候能攒到五六贯?
这份心思也就搁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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