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肠剑(出书版)(47)
作者:吴蔚
侍从还待追赶,计然叫道:“不必追了。那人武功了得,你等不是对手。既知其姓名容貌,自会有官府出面追捕。”
月女跟小白亲昵了好半晌,这才走过来跟众人招呼:“计然哥哥!孙武哥哥!你们都还好吗?”
计然等人欣喜之余,自然亦有满腹疑问。孙武先问道:“月女,你不是被……”忽听到范蠡重重咳嗽了一声,便及时住了口。
伍子胥拾了佩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向月女深深下拜,道:“伍子胥多谢月女救命之恩。”
原来伍子胥出渔场后便被夏至拦住,夏至二话不说,拔剑便刺。伍子胥勉强抵挡了数招,便被对方刺中右腿,摔倒在地。夏至挺剑刺出致命一剑时,却刺了个空。月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伍子胥横里拖开,随后拾起伍氏长剑,与夏至对打了起来。
孙武奇道:“夏至不是公子光的人吗?他为何要杀子胥你?”
伍子胥皱眉问道:“夏至何时成了公子光的人?”
孙武愈发糊涂起来,道:“难道不是吗?我还是从你口中听说的夏至的名字啊。”
伍子胥一时不及细述,只道:“夏至之事,且容我日后再细说。”又叫道:“月女,我知道你刚找人回来,很辛苦,可有一件事……”
月女奇道:“找人回来……”
眼见就要露出破绽,忽有人大叫道:“月女,你到底找到人没有?可急死我了。快,快跟我走,我想知道盈娘的下落。”
却是陈音到了,冲上前来,不由分说,一把将月女拉走。伍子胥一时愣住。
计然道:“我看伍君也受了伤,不如先随我回渔场,稍作安置。”
伍子胥刚刚不告而别,亦不好意思再回去,忙解释道:“我是真有急事,得尽快赶回去。请计君代为转告月女,救命之恩,必当厚报。”
计然也不多挽留,便叫过心腹侍从念辞,命他多带人手,佩上兵器及弓箭,护送伍子胥回阳山,免得夏至半路再有图谋。
陈音将月女拖进渔场,一直进了庭院,这才放手,告道:“孙武告诉我,那伍子胥来找你做不好的事,不见你人,起了疑心,范蠡便骗他说你出去找盈娘了。”
他尚不知道月女曾遭公子掩余绑架一事,问道:“月女去了哪里?他们为何要撒谎骗伍子胥?”
月女为难地道:“这个……我答应了人家,不能告诉旁人。”
不一会儿,孙武等人回来,纷纷围过来问道:“月女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你自己逃出来的,还是公子掩余放了你?”
月女还是那句话,摇头道:“我答应了人家,不能告诉旁人。”
众人既惊喜于她平安归来,便也不再勉强。月女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是炙鱼的香气吗?”计然道:“是。专诸人在渔场,特意为大家做了炙鱼。”
月女大悦,拍手道:“实在太好了,我今日要吃好多好多的炙鱼,吃到再也吃不下为止。”计然遂令重开宴席。
向申将计然叫到一旁,告道:“本来这次我来,是有事想找渔父帮忙,可我看渔父这里也不平静,外面不但有人监视着渔场,还有刺客守在路上行刺渔父的客人。”
计然道:“不碍事。向君有需要的话,直言便是。”
向申踌躇良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我还是改日再来。”又问道:“渔父最近还会留在吴国吧?”计然道:“应该是这样。”
向申遂拱手告辞。自他入渔场,无论是当着众人,还是私下与计然独处,均未提华登半句。
刚好专诸端鱼上来,见堂中多了月女,倒也不如何惊讶。只特意走到月女案边,指着白猿问道:“这就是小白吗?”
月女笑道:“是啊,小白很喜欢吃专诸君做的炙鱼,孙武哥哥说它把计然哥哥那份全吃了。”又道:“怎么我的食案上才两条鱼?”
专诸道:“每案都是两条啊。”
月女摇头道:“我这里有两个人,我和小白,得要两份。”
孙武和计然异口同声地道:“我那份给你。”
孙武随即笑道:“我早吃饱了,渔父刚才没怎么吃,你那份就自己留着,我这份给月女。”
月女未及回答,专诸先道:“争什么争,没看见厨子还在这里站着吗?我再去做几条便是。反正这里是渔场,要多少鱼都有,包管吃够。”
月女笑道:“就是怕专诸君太辛苦。”
专诸板起脸道:“知道做鱼辛苦就好。”
出堂时,一向不苟言笑的专诸嘴角也露出了笑意。吃客争吃食物,正是对厨子的最高赞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觉荣耀了。
这一场鱼宴吃吃等等,等等再吃,竟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宴罢后,天色不早,众人便各自散去。
月女主动偕小白跟来计然房间,问道:“适才孙武哥哥和范蠡都争相询问,计然哥哥为何不问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计然温言道:“你人平安就好,怎么逃出来不重要。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必我多问。”又道:“而今我知道你答应了旁人不能透露,你得信守承诺,我更不会再问。”
月女道:“计然哥哥不是什么旁人,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计然心念一动:“孙武本是月女最亲信的人,而今我竟排在孙武之前了。”心中虽然欢喜异常,却又隐隐觉得有些对不起孙武。
月女遂告道:“我被公子掩余捉住后,关在一个密不见光的房间中,手脚都被很粗很重的桎梏锁住,移动都很困难,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走。是有人暗中放了我。”
原来当日月女离开剑坊后,便径直入城,欲到邢平府上去找计然。途中遇到一名男子,自称是公子掩余的家臣徐诚,称掩余有急事找月女,事关吴王遇刺一案。
月女因对公子掩余印象颇佳,刚好距离公子府极近,便随徐诚去了公子府。
等候公子掩余时,月女喝了侍女奉上的蜜水,便人事不知,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人已被锁在密室中了。
起初,月女尚不明所以,大声叫人,询问究竟,会意过来时,不禁又惊又气,骂了公子掩余一阵子,却始终无人理会,除了她自己的骂声和回音外,再无别的声响。
那密室门下方开有一扇小窗,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自小窗中递进来饮食,取走盛放便溺的瓦罐。月女呼叫对方,让他叫公子掩余来,对方从不理睬。月女十分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虽不知公子掩余何以要捉拿自己,但料想计然不见自己去邢府,必猜及半途出了事,会设法营救,便心安了下来。
今日忽有人开了门,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先取出一双新鞋给月女。月女穿上,竟然十分合脚。
那人这才告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不能声张,不能再将这件事告诉旁人。”
月女大为意外,但既能恢复自由身,当然愿意,立即同意。那人便松了她脚上禁锢,再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扶着她往外走去。往上曲曲折折走了一段,眼前骤然亮堂了许多,大概是出了地牢。却遇到守卫盘问,那人只说主人有密令,要将月女押去军中。
又走了一段,那人这才揭开黑布,开了月女手梏,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月女左右一望,果然人已在距离市集不远的地方,当即谢了对方,飞奔来渔场找计然。至于刚好撞见灰衣剑客夏至要杀伍子胥,误打误撞地救了伍氏一命,又是另外一番巧遇了。
计然听了经过,忍不住问道:“谁放了月女?”
月女笑道:“计然哥哥自己猜,不然就不好玩了。”她经历了一番凶险,竟然仍不当回事,虽是不通世务,却也是天性淡然。
计然心念一动,问道:“莫非就是那晚月女在邢大夫府捉住的窃贼?”
月女反而吃了一惊,问道:“计然哥哥如何一下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