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6)

作者:风宸雪


“我并未用什么香料。许是,这殿外的梅香吧。”

这座殿外,载种着无数的梅花,沿途走来,沾染得仿佛连广袖处,都是梅香缠萦。

“可这不是梅香啊。”

那秀女颦了一下眉,摇了摇小脸,一旁早有另一秀女轻扯她的袖摆,带着嗤笑道:

“人家可不愿告诉你薰了什么香料,这香料没准,一会就入了陛下的心,怎会告诉你呢?”

夕颜的脸隐在薄纱毡帽后,并无一丝的动容,只先前那秀女受这言语挑唆,小嘴一撅,拂袖不再理夕颜。

“颜儿——”一声低唤,夕颜转身,是慕湮进得殿来,她除下薄纱毡帽,一张粉脸,染了些许红晕,“你身上自幼就有的味道,又岂是寻常香料可比呢?”

说出后一句话,慕湮的声音并不低,那些秀女听了,皆做不以为然状。

是啊,谁会相信,一个人,自出娘胎,肌肤就带有香味呢?

这种香味,仿佛是花香,却又不同于任何一种花,夏季随着出汗,香味更甚,冬天,进了生碳的屋子,这种香味也是不容忽略的。

“啊呀,这不是慕姐姐吗?”未待夕颜启唇,太傅女儿迎到慕湮跟前,拉近乎地道,“慕姐姐,上回你给我的女红图,我琢磨了这几日还是绣不出要领,少不得,你再指点我一二呢。”

这一声姐姐,并不是就着年龄而喊,恰是冲着慕湮父亲在朝中的地位来称,其余一众秀女也纷纷围了上来,竭做讨好的话语。

慕湮的姿容虽让她们嫉妒,但,她们也明白,对于这样注定要成为帝王嫔妃的女子,除了讨好之外,冷落敌对绝非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选择。

夕颜从人堆里悄然隐到一旁时,方瞧见惟有一秀女并没有上前,淡雅地坐在那,只支着香腮望向轩窗外的梅影。

她不知道那秀女是谁,瞧发饰,也没有任何出彩之处,仅别了两朵应景的梅花,但,那秀女的侧脸却是极精致的,她望着那秀女的侧脸,直到,主事公公的声音在殿外传来:

“秀女——襄亲王长女纳兰夕颜、尚书令次女慕湮应选!”

夕颜返身,走向殿外时,知道,那些秀女的目光中有着诧异,虽然,父亲不在了,可襄亲王这三字,于朝中,依旧还会如雷贯耳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后,怎样继续维系整个王府,就是她该去做的事。

因为,昨日听宫里派下的太医说,二哥,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所以,世袭亲王的爵位对于不能再建军功的二哥来说,不过是最空的头衔。

她一步一步走着,没有任何后悔,没有任何怨尤。

哪怕,对于父亲和大哥的死,她始终,还是心有着疑惑未消。

是的,疑惑。

父亲虽率军镇 压过闽西的血莲教,但,檀寻城守护森严,血莲教又怎潜伏进城,继而策划这一场绝杀呢?

再有,侥幸存活下来随侍父亲的佣人说,父亲是受了左仆射的邀请,方去的泰远楼赏灯。可惜,左仆射也死在绝杀中,再无人知道,当初的实情。

这些疑惑,她仅能隐于心底,毕竟,前朝,暗流诡讹,终非是她这样的女子,所能辨清的。

她脚下的路,该怎么走,她很清楚,很清楚……

第一卷 若只如初见 第二章 错为妃(08)

夕颜、慕湮随主事太监经栽满绿梅的甬道,来到一处巍峨的殿前,殿上书着苍劲有力的三字:

‘两仪殿’。

主事太监这才止住步子,道:

“请二位秀女进殿,觐见陛下!”

“诺。”夕颜和慕湮稍整沿途被凛风吹散的仪容,缓步走上玉石筑就的台阶。

殿内,笼着一种幽雅的香味,夕颜不知道薰的是何香料,仅知道很好闻,这种香味也恰如其分地掩住了她的体香。

每每夏日,在王府后苑,她的体香就会引来彩蝶翩飞,幼时,她是喜欢彩蝶绕着她飞舞,而她,会轻轻地,转着圈子,享受这种恣意的快乐。

但,随着侧妃有意无意地阴损,夏季,她开始待在绣楼,不再出去。

她并非惧怕侧妃什么,只是不愿意母亲为此有丝毫伤神。

母亲对侧妃始终是忍让的,这种忍让,或许从太后赐下侧妃那一日就已开始。

如今,她即将远嫁夜国,这种忍让,对于她来说,亦犹为重要。

迈着细碎的步子,她和慕湮止步于殿内深赭色的蒲团后。

一旁有引导太监让她和慕湮下跪行礼后,垂手躬立在一旁等待司礼太监唱名。

这些规矩,早在入宫前半月,就有专人到府中教她们习得,虽是极其简单的规矩,却一遍一遍,教到万无纰漏发生的可能。

一朝面圣,纵是机遇,也是祸福一线。

这些,都是禁宫最真实的本质。

“襄亲王长女纳兰夕颜,年十三。”一苍老的太监声音徐徐在殿内响起。

夕颜向前迈出一步,低垂的眸华,看到地上三尺见方的金砖拼贴无缝,中间光洁如镜,宛然映出自己的身形,及薄纱毡帽后略为苍白的小脸。

“臣女纳兰夕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甫启唇,她的声音很低,喉口哽着些什么,始终说不大声。

跪拜如仪间,手心触到金砖的冰冷,额心贴到手背上,隐隐地,觉到,自个的身子,亦是冰冷的。

这,是她第一次拜他,裙边因下跪发出轻微的唏娑声,除此之外,殿内,再无一丝的声响。

“平身。”

许久许久,久到,她怀疑他是否听到她的请安,她是否要再说一次时,才传来轩辕聿的声音。

不知是殿内广阔,还是本身他坐得就很远,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缥缈空落的回音,一脉脉地漾进她的耳中。

“臣女谢主隆恩。”

她缓缓起身,依旧,低垂着螓首,等待,那个声音宣布,她远嫁夜国的命运。

“你叫夕颜?”轩辕聿只问了这一句,未待她回答,复道,“除去毡帽。”

“是,臣女名唤夕颜。”

这一声,依旧说得那么轻,轻语间,纤手微抬,她除去薄纱毡帽间,余光却看到,慕湮的手紧张地涩涩发着抖。

但,她没有时间去注意慕湮的失态,眸华随着抬起的螓首,已看到,面前,原是一道明黄的帐帷,此时,两侧的宫人轻挽帐帷,一轩昂的身姿正从帐帏后信步迈出。

通天冠下,垂着十二旒白玉珠,她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不过须臾,他已然走到她的跟前。

他的眸华驻留在她的脸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颔,让她与他直视,薄唇微启:

“记下留用。”

这简单的四字,落进她的耳中,她的眸底,是一抹惊讶,是的,惊讶。

因为,就是这简单的四字,让她成了他的嫔妃,他的女人。

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

第一卷 若只如初见 第二章 错为妃(09)

因他指尖抬起她的下颔,她不得不微仰螓首,这一仰,眸华透过冠冕下低垂的十二旒白玉珠,她,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只这一眼,恰如太傅女儿所说,世间,再也不会有比他更俊美无俦的男子。

王者的威仪和这份俊美融合在一起,使他周身散发着高傲的气息。

此刻,他半眯起眼眸,深深地凝注于她,黑白分明的瞳眸深处,湮出一道冶蓝的华彩,这道华彩让她有片刻的目眩,不自禁地就被吸进他的瞳眸里,她的脸开始晕红,有些无措,更有些莫名的忐忑。

他瞧着她,轻轻一笑,这一笑,他的腮边,竟有一个含蓄的笑涡。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再没有见过他笑。

哪怕这一刻的笑,其实,也不过一瞬。

他凑近她,在她的耳边轻语:

“朕说过,戴着簪花,不论你是谁,朕一定会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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