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失势皇孙后(85)
作者:狐狸毒唯
李长羲道:“历朝历代为了这片土地屡出计策,大晟开国之初也曾推行均田以利民生,这些律令制度无一不在经年累月中逐渐土崩瓦解。杨才子固然见识卓绝,也不可能仅踏足山桃村这方寸之地,就定下超越前人的周全之策。”
景绍附和道:“长羲说得极是,杨才子正年轻,何不踏遍大晟山河、遍察民情民生再谈改制?你虽不能面圣,却能随时与我们书信交流。”
说着,他举杯朝杨高鹤一笑:“杨才子,来日方长啊。”
杨高鹤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郁闷地扬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长羲正要再说些什么,忽而听见外边传来喧闹声。
“我怎么好像听见宁王的声音了?”景绍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耿辛夷附和:“我也听见了。”
她起身将包厢的门推开一条缝,外边的吵闹声愈演愈烈,除了宁王的怒骂声,还有北国人蹩脚的汉话。
景绍喊来店小二,询问道:“外边怎么回事?”
店小二抹了把汗,愁眉苦脸道:“方才几位北国来使挑剔本店酒水口味不佳,又抱怨洛都繁华远远不及当年之西京长安,中间似乎还用北国话嘲笑了几句难听的话,恰好宁王殿下在隔壁包厢用膳,一听这话便发了大火,冲上去与北国人理论……打扰几位客官用膳了,实在是抱歉。”
“北国才吃了败仗,还敢在洛都放肆?”李长羲皱着眉头说。
几乎是同一时间,外边传来宁王豪迈的声音。
“你们北国蛮人刚吃了败仗,身为大晟之手下败将,竟敢在上国都城大放厥词!本王今日便让你们长长记性!”
挂着飞鸿字样木牌的包厢内,宁王抽刀震碎了满桌碗碟,菜汤四溢,酒水飞溅,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北国使臣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猛然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墙上,才反应过来从腰间抽出佩刀。
其中一人扶正高帽,咬牙切齿地:“宁王是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来使刀剑相向吗!”
宁王的身后,苏琅匆忙追上来拦在双方中间,“王爷,不能冲动!”
宁王怒目圆瞪,握着刀的手迟迟没有放下,恶狠狠地朝北国人道:“尔等出言不敬在先,如若影响了两国邦交,那也是你的责任。”
北国人忽然笑了:“宁王说我们出言不逊,可有证据?”
宁王的刀又往圆桌深处陷了一寸,“你当本王听不懂北国话?”
北国人有恃无恐:“在场众人还有谁听见了?”
苏琅眼看着宁王额头上青筋暴跳,怒意已是喷薄待发,盛怒之下的王爷显然不是他能拦得住的,心底暗生退意,不自觉地退开两三步。
宁王拔出刀刃,正欲发作,手臂忽然被人紧紧锢住。他愕然回过头,看见了李长羲处事不惊的脸。
“李长羲,你也敢拦我?”
李长羲一笑,反问:“王叔真打算在这儿斩杀北国使臣?”
宁王愤然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修养一年,入秋后必定夺下长安。”李长羲目光横过贴着墙的几名北国人,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如果这是北国可汗的意思,我们大晟自会严阵以待。”
北国人显然没料到眼前两个出身晟朝皇室的人都能听懂北国话,惊愕地张着嘴不知如何回应。
“误会,我们没有说过这种话。”其中一名北国人企图狡辩。
宁王狠狠甩开李长羲的手,大声骂道:“何止,他还侮辱大晟战死沙场的八万将士,你能忍,我不能。”
李长羲盯着他的眼睛,宁王此时正在气头上,双目灼灼仿佛随时要喷出烈火,他退后半步,颔首道:“那就请王叔杀之而后快,长羲必定如实禀告圣上。”
见他退让,宁王反倒冷静了下来。
不行,景王才受重创,李长羲这小兔崽子趁虚而入,眼下圣眷正隆。若是他再闯出祸事,父皇必定更加属意于立太孙,他岂能白白便宜了这小子?
“你又想在御前搬弄是非?本王不会如你的意。”
宁王冷笑一声,一刀挑起桌上幸存的酒坛子,翻腕一掷,酒坛砸向北国人身后的墙壁,霎时间四分五裂。
听到这声巨响,他心中稍稍畅快了几分,冲身旁瑟缩的身影道:“苏琅,我们走。”
宁王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在门外撞上四个看热闹的身影。
景绍伸手将其余三人挡在身后,宁王没有给他们所有的眼神,转身下楼去了。倒是苏琅停下来看了苏云乔一眼,随后轻蔑地移开眼,跟上了宁王的背影。
北国使臣如劫后余生般舒了口气,为首的使臣放下刀朝将李长羲上下打量一番,道:“难得你们晟朝还有明事理的聪明人。”
这一刻李长羲理解了宁王的心情,北国人属实欠揍。
“万国宴在即,远来皆是客,大晟一向崇尚以和为贵,我不能看着贵使在洛都遇害。”李长羲似笑非笑地说:“不过,贵使若不改改口无遮拦的毛病,今后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63章
北国使臣的脸憋得发青, 瞪眼看着李长羲拂袖离去。
其中一人冷哼了声,用北国话说:“晟国老皇帝年迈,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上演手足相残、叔侄相争的好戏。晟国朝廷迟早大乱, 且看他们还能得意到几时!”
为首那人对隔墙有耳这四个字已是心有余悸,当即横了下属一记眼刀子:“小点声,他听得懂。”
飞鸿包厢能归于平静,店小二进来埋头收拾烂摊子。
刚才宁王那一刀震碎了许多碗碟, 连桌子都被劈出了深深的沟壑,然而王爷离开的时候全然没有照价赔偿的自觉……
店小二抬头看北国使臣,张了张口, 到底说不出要债的话,又愁眉苦脸地出去了。
门外,李长羲一出去便对上了三双看热闹的眼睛, 无奈挥挥手将他们赶回包厢。进了门他才反应过来, 似乎是少了一个人影。
“杨高鹤呢?”
景绍道:“就在宁王离开那会儿,他说想自己静一静, 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了。”
李长羲起身推开窗户, 一眼就看见了巷尾渐渐远去的落寞身影。
“他就是这性子, 随他去吧。”
景绍瞥往窗外,这会儿的街道上早已看不见熟悉的身影, 唯有市井商贩走街串巷、各国使臣仰望着洛都的繁华。
他蓦地轻敲了一下桌面, 道:“你适才还是拦早了,要是等宁王与北国人交手过上几招再阻拦, 明日早朝御史弹劾宁王, 你又能领大功一件。”
李长羲轻笑,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宁王是亲身上过战场的人, 方才一时冲动也是为维护大晟将士与朝廷的尊严。若在这件事上给他使绊子,那我成什么人了?”
景绍哑然,良久朝他拱手以示敬佩:“是我格局小了。”
这场饭局没有持续到太晚,耿辛夷毕竟还待字闺中,景绍趁着天边还有光亮,亲自将人送回耿家。
马车上,苏云乔才说起下午去了苏宅,她不打算隐瞒苏承宗逃避追兵藏匿书蕴的事情。连同对追兵有意通融的怀疑,以及当年洛东营统领是文胜侯的消息一并吐露了出来。
李长羲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是觉得当年岳母逃过一劫与父亲授意通融有关?”
苏云乔与他四目相对,认真地说:“当年陛下盛怒之下铁了心要惩处陆家满门,追捕我母亲的追兵难道仅仅因为萧国公的名望,就轻易地放过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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