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宿敌发现后(3)
作者:藜陌
颜莳微微点头:“工部那边,孤会让将你的名字记在随行官员名册中,宋大人回去好好准备吧。”
宋景玉临走之前,多嘴说了一句:“殿下此去定要留心处在江淮的藩王。”
“宋大人是说宣淮王?”
颜莳对这位宣淮王印象不深,似乎前些年来过皇宫,朝中异姓王不多,宣淮王也只是得了块好封地,据她所知此人资质平庸,并无建树。
宋景玉在工部办事,相比于困在皇宫的她消息更灵通些,也许他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小心点总是没错,“孤记下了。”
送走了宋景玉,颜莳开始着手收拾行装,因为身体原因,贴身伺候她的只有母妃陪嫁带进宫里的一个老嬷嬷,是为数不多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如今嬷嬷年纪大了,颜莳能自己做的事就不会去麻烦她。
此去少说也要两三月,为了维持身形不变,伪装身份,她离不开容家找来的密药,颜莳从床铺边的暗匣里拿出两瓶药丸,这些应该够了。
颜莳刚把药丸收好,便看见平日里照顾她的吴嬷嬷端着汤药走过来。
“殿下怎么自己收拾起来了,快放下让奴婢来。”
颜莳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嘴边消散不掉,在看见嬷嬷要把冬衣也塞进行囊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嬷嬷,孤最多也就在江淮待上三月,况且江淮一带天气本就温和,用不上冬衣。”
“殿下没经历过水祸,多带些保暖的衣裳总不会错。”
然后,颜莳就听她提起了往事。
“四十年前,江淮也曾发生过水祸,奴婢幼时的家便是江淮,因为水祸才逃难到京城,被人牙子买到容家,总算是得了口吃食,保住了命。”
说话间,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殿下别嫌弃奴婢话多,奴婢只是忽然想起往事有些没忍住。”
颜莳拿着帕子走到吴嬷嬷面前,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嬷嬷描绘着当年同样处在水祸中的江淮。
“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选择背井离乡,只是当时的江淮在水患过后,又出了瘟疫,连粮食都买不起的时候,看病更是奢望,奴婢还记得当时逃亡路上随处可见无人收敛的尸体。”
四十年前,那时还是皇祖父掌权的时候,“江淮的官员就眼睁睁看着无所作为?”
“刚开始的时候,官府还会开设粥棚,加固堤坝,可时间长了官府也撑不住,朝堂的赈灾银两又迟迟下不来,再待在江淮只能是等死。”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僭越,吴嬷嬷噤了声,拿帕子擦干净眼角的泪花,开始给颜莳收拾行装。
颜莳指尖发紧,轻声道了一句:“这次不会了。”
像是承诺又像是保证。
吴嬷嬷没忍住又掉了几滴泪,她伺候殿下十多年了,女子又怎么,她倒觉得殿下比那些只拿俸禄不干实事的朝堂官员强多了。
夜深了,颜莳站在书案旁执笔写下了一封密信,为了稳妥地将赈灾银两运到江淮,她还要安排一件事。
次日,颜莳正要带人去清点银两,还未走出殿门,就听见一阵脚步凌乱的声音,敢在东宫冒冒失失的也就只有她的胞妹永安公主了。
颜莳面上终于带了些笑意,她站在殿外看着身着鹅黄色袄裙的小姑娘跑过来。
“皇兄!”
颜莳虚扶了她一下,轻声道:“慢点,别摔了。”
永安借势抓着她的袖子问道:“皇兄,母妃说你要去江淮,是真的吗?”
颜莳眸光微黯,轻轻点头,看来是母妃让永安过来劝她的。
她比永安大了八岁,还记得当时母妃得知自己又有身孕时有多高兴,寻了无数方子,只求自己能真的生下一个儿子,一连几月,她都没能见到母妃。
当时她还不懂,以为是自己不够用功才惹了母妃生气,后来她就明白了,但她从未讨厌过永安,反倒很喜欢看着她玩闹。
“皇兄要去帮那些因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已经快连饭都吃不上了,永安想帮他们吗?”
永安听后重重点了点头,“想!”
然后颜莳就看着永安将平日里最宝贵的玉佩从腰上解了下来递到她手上:“这个给皇兄,虽然永安舍不得皇兄,但永安也想帮他们,让他们吃得上饭。”
颜莳轻笑了一声,倒也没到要让她典当玉佩的时候,不过她还是接过了小姑娘递来的玉佩,总归是她的一番心意。
“那皇兄就替江淮的百姓谢谢永安了。”
~
因为吴嬷嬷的话,颜莳在临行之前去太医院挑了两位太医随行,还将太医院里晾晒的药材“洗劫一空”,宫里的贵人想要用药太过容易,不如让她带去江淮,也好多一份保险。
临行那天颜莳婉拒了皇帝要为她送行的打算,在天色微熹时动身前往江淮,因为身体原因,颜莳没骑马,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随行的除了两位太医,还有工部侍郎容凛以及户部一位员外郎名叫左杰。
另外还有一千禁军跟随,远看去确实声势浩大。
颜莳撩开车窗回头看了眼城门,她能接触到的朝政不多,内阁之中遍布阉党眼线,她也不知颜氏还能撑多久,与其安坐京城等死,倒不如去做些她身为太子该做的事。
这次随行的工部侍郎容凛和她算得上有亲,他出自容家旁系,这次跟来明面上是为了协助颜莳,但暗地里容家派他过来要干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容凛自持官位最高,又和颜莳有亲,刚过京城外十里亭就跑到她马车外求见。
颜莳手下可用之人甚少,所以只要他们不胡来,也不是不能用,于是她准了容凛的求见。
怎料容凛一看见她就开始“告状”:“殿下,臣有要事要禀。”
第3章
其实颜莳大概能猜出来他想说什么,随行队伍里少了个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当然知道,“容大人请讲。”
“殿下此行工部有两位官员随行,除臣外还有一人,可眼下却见不到那人的踪影。”
果不其然,颜莳语气淡淡地回道:“宋大人昨日来向孤请罪,说是家中有急事,要晚两日才能上路,孤便准了。”
这本非大事,宋景玉也向工部说明了,但容凛似乎和宋景玉不对付,要来她面前说两嘴。
“既然殿下准许了,臣自然无二话,可宋景玉既然接了要随殿下去江淮的差事就不该因为私事耽搁,依臣之见,此人不可重用。”
容凛说得义正言辞,好似并无半点私心,但颜莳怎会不知他以及在他背后的容家在打什么主意。
容家不想她身边有除了容氏之外的其他可用之人,好在母妃即便心向着容家,也没允许容家在她身边安插人手。
“私事也分大小,孤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况且宋大人从前也是孤的伴读,他做事孤还是放心的,反倒是容大人……”
颜莳神色微冷,“容大人若是实在无事可做不如替孤再清点一遍赈灾物资,那些东西才是荣大人应该关心的。”
容凛身子一僵,不再多言,他又不敢把颜莳的话抛掷脑后,只能老老实实地接下这份苦差事。
~
打发走了容凛,颜莳从身旁的暗格里拿出一摞奏折,纵然颜莳心里再着急,按照队伍的行进速度,此去江淮少说也要走上十日。
她离京之前将过往几年从江淮发出的奏折信件全带了出来,左右父皇不会看,内阁也早将这些束之高阁,此番她带出这些东西未惊动任何人。
颜莳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其中有何不对的地方,难不成宋景玉那番话只是随口提醒而已。
自古以来,哪怕是同宗的藩王对于稳坐皇位的皇帝也是既畏惧又难免心生异心,更何况是异性藩王,江淮离京又远,宣淮王若是有了什么谋逆的心思也不无可能。
颜莳的目光扫过手中的奏折和信件,在一句又一句的“太平无恙”中,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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