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入魔后对我情有独钟(14)

作者:归远少爷


玉奚生没追,从容地站在原地欣赏栾青词的背影,脑子里蓦地浮现一只气得尾巴毛都炸开的漂亮小鸟,喃喃自语。

“这么可爱……小鸾,可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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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青词脚步仓皇地从明经堂出来,脸颊热度还没消下去,于是低着头从一众正做课业的弟子中匆匆走过,仿佛一阵风似的。

结果刚出院子,就遇见迎面过来的谢庭兰。

“师兄!”谢庭兰正正好好挡住他的路,说:“石神山的事大长老知道了,这回同行的有三重雪宫弟子,外边的脏水泼不到你身上来。”

栾青词心慌意乱,只听了个大概,便胡乱点了点头,很敷衍地“嗯”了一声,随即便要绕开他。

谢庭兰见他这般张惶失措,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栾青词哪里说得出口,但好歹是冷静了些,只是面上薄红仍未褪去。

谢庭兰瞧出了些许端倪,狐疑片刻,但很快便收敛神情,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笑说:“那就好,大长老让我转告师兄,西檎岭的事先不急,玄都镇守仙门是咱们三重雪宫,季氏在西陵郡再怎么呼风唤雨,也休想在玄都放肆。至于玄都附近——应当也没什么人敢置喙。”

毕竟当日宫门之战一个月后,栾青词便对当日出手的世家疯狂报复,依次找过去屠尽嫡系一脉,如今玉奚生一回来,连九幽谷这等从前与三重雪宫持平的宗门都成了散沙,哪里还敢有人同三重雪宫对着干?

栾青词倒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对此漠不关心。

谢庭兰沉默了一下,试探说:“师兄,你是不是……还怨之前的事?”

“没有。”栾青词说得实话,哪怕自小在三重雪宫长大,但人族于栾青词而言都是不比亲近的存在,所以也就谈不上怨怼与否。

但他这副不冷不热的姿态让谢庭兰有点无奈,他轻声说:“那师兄,你历练多年,这次……总不会再走了吧?”

栾青词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之前离开,便是为了躲玉奚生,他深知自己那离经叛道的念想,只怕自己不能自控,叫师尊发现,到时连师徒都做不得。可如今师尊的壳子里还装着个心魔,因由偏偏又是自己,他又如何能安心离开。

正思量着,便听谢庭兰说:“师兄离宫时,我入门不久,只是这些年来……师尊一直很挂念您,常常提起你。”

栾青词心念微动,垂下眸,“是吗?”

“是啊。”谢庭兰露出微妙的神情,“师尊平日性子冷,也不常开口,与我说的十句话里,九句都要带上师兄。”

栾青词:“……”

第012章 .同源

栾青词又问及了楚朔风。

提到他,谢庭兰的笑便散了,寂然片刻后,他低低的声音才响起。

“朔风入门晚,但天赋上佳,又知上进。”

说到这谢庭兰顿了顿,勉强地笑了笑说:“他一直听着有关于师兄的传闻,还说有朝一日,必要与师兄一般,行走天下,救济苍生,扬名立万,叫师门也面上有光。”

光是听着,就能想到是个怎样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谢庭兰与楚朔风相处得久,整整五年,哪怕谢庭兰从未因楚朔风的死而表现出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来,可栾青词听得出,每一次提起这个名字,谢庭兰都在沉默的歇斯底里。

“师兄,人死后会有轮回么?”谢庭兰忽然问。

栾青词静默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说:“我不知,宫门之变因我而起……”

“师兄。”谢庭兰夺过话,没让栾青词说下去,苦笑道:“我也曾怨过、怀疑过师兄,真要说对不住,该是我与宫中同门对不住你。九幽谷想作天作地也不是一日,早晚有此一战。如今宫中上下无人敢与师兄说,但大家都知晓师兄蒙冤,觉着对不住你呢,你别怪罪我们才是。”

栾青词如今方知,世间最重的债,非是那些悱恻故事中的情债,而是命。

人若是死了,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死人不会怪罪任何人,也不会原谅任何人。

楚朔风青春年少,豪言壮志都还未及去实现,何其可惜,可哪怕是石神山中那十位手段通天的神灵,最终也被磨灭在时光中,无人知晓。

栾青词想,千万年之后,他又是什么呢?他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慕,是否也会在时光中化为齑粉,从此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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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塔内灯火明亮,映着栾青词一身天青袍,绣样在光下如辉映河山,衬得他如霜枝上的红梅,看似纤弱,却也能傲立枝头。

“心魔者,同源同魂,因欲而生。”

栾青词低声喃喃,垂眸看似瞧着古籍,可思绪却已经飘远。

同源同魂,因欲而生。

连灵体都还是原本的他,偏偏性情南辕北辙,心魔是人的劣根性,即便出尘如师尊,也免不了有七情六欲,从而催生了心魔。

“师兄走后第一年,师尊闭关时就出了事,险些断了经脉,连大长老都被惊动了,休养了一年才恢复。我侍疾时,师尊意识不清,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整整两日。

他口中念的、心里念的,都是“小鸾”。

被他念念不忘的栾青词却满心的茫茫然,心魔是玉奚生,但不是完整的玉奚生,甚至……那是被师尊刻意回避的、压制的自己。

心魔说得没错,那是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自己。

栾青词缓缓捂上心口,出神地望着跃动的灯火,满目平静之下,是已经心痛如催的自己,灯花映在他眸中,依旧死寂,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暗。满室昏暗,门窗紧闭,连一丝月光也无,玉奚生坐在屋中,神色与屋子一样暗沉,竭力压抑隐藏的种种心事欲求,都在不可见人的角落疯狂地翻涌叫嚣着。

他是心魔。

他是劣根。

他是本不该存于世的存在。

可他没错,醒来的这些天,他总是会想到那日西檎岭下的小鸾。他一直被压制着,这么多年浑浑噩噩,最近的一次记忆,竟然是小鸾毫无生机的脸,还有冰冷刺骨的体温。

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可是那一天的情形一幕一幕,梦魇似的缠着他,叫人片刻都难得安宁。

“吱呀。”

门被突然推开。

玉奚生猛地抬头,透过月色与雪色映进来的光,他眉宇间阴鸷而森冷,从前若是一块清冷冷的白玉,如今这块玉上便被打磨出了冷冽的锋芒。

视线相对的刹那,栾青词都被震慑住了片刻,怔忡的须臾,那人却已经走到自己身前来。

“小鸾。”他轻轻唤,嗓音微哑,“怎么来了?”

栾青词回过神,哪怕早已想过千万遍要如何面对眼前的师尊,但他此刻还是难以从容。

沉默片刻后,栾青词说:“我离宫的那年,就是你出现的时候吧?”

玉奚生微怔,随即笑了:“不是。”

栾青词瞧着他,哪怕内心如何不平静,都还是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不是真正的他,即使占据躯壳,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暂时沉睡,早晚会醒来。”

玉奚生的笑依旧,只是眼神却显得有些危险,“那又如何?”

不等栾青词说话,玉奚生便自顾自地笑说:“小鸾,贪嗔痴妄皆是欲,一旦出现,便再难回去,当年的一道念想,成就了如今的我。我因何而生?又能如何消亡?你可有认真想过?”

“你既然不知,又如何能断言,我之于你的情意,会因他的苏醒而消失?”

“爱你的是玉奚生,生出妄念的是玉奚生,是我也是他,事到如今,你还想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吗?”

栾青词一句一句诘问堵得说不出话,分明玉奚生只是站在他面前,可他却觉得那只节骨分明的手掌已经扼制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脑中空白一片。

“小鸾。”玉奚生垂首,是一个几乎要与他额心相抵的距离,但又差了那么一丁点,暧昧又克制,他说:“你知道,我是心魔,是恶,我不会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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