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哄卿卿(89)
作者:十颗糖粒
仆役看了眼虞烟,眸中有惊艳之色, 被柏婴瞪了眼便低下头去:“主子在藏书阁等她。”
虞烟察觉柏婴又悠悠望了她一眼, 只做不知, 安心当个哑巴。
进藏书阁后, 天光渐亮,不需唤人掌灯,但忽然间,一声诡异的叫声打破宁静, 虞烟倏地转头看向这声响的来处。
博古架后的人影若隐若现, 这声惨叫便是他手中活物发出。
柏婴看没能吓到她, 乏味地撇了撇嘴,发觉师父的动作顿了顿,柏婴不情不愿同她解释起来:“那只兔子病了,治了十来天没见好,眼看活不成了,师父这是想看看病灶在何处。”
不知道还好,一听这个,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尤为明显,虞烟压住恶心,捂了捂唇。
再是好奇,也不至于生剖。
“坐下说话。”柏辛尤在对付着手上那团血肉,侧首吩咐柏婴为她斟茶。
茶是好茶。虞烟瞧了眼,仍是没碰。
柏婴见状,动作中带了些怨气,“不吃不喝,又能撑多久。”
那只兔子完全没了声息,只余下剪子刀尖破开骨肉的动静。
柏辛声音带笑,“你娘将你教的不错,还没吓破胆。”
默了默,续道,“我忘了,你爹是个在疆场上混饭吃的角色,免不了要打打杀杀,你可能见惯了。”
“你认识他们?”
“我和你爹,有过一面之缘,他的事,我一清二楚。至于你娘……”柏辛将沾血的双掌浸入水中,鲜红血色一缕一缕扩散开。
“我是她唯一的堂兄。”
虞烟没有在娘亲口中得知过柏辛的存在,但甫一见面,便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与她的相似之处。
因而也不惊讶。
柏婴没想到坐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是师父的外甥女,脸都绿了。
好在二人都没在乎舅舅这个称呼,没有攀亲的心思。
“你身边跟的那个侍女很有本事,把我的人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多亏了你那个蠢笨的哥哥,否则还要费些工夫才能把她引开。”
虞烟昨日从吴夫人那里知道虞峣与人起了冲突,一刻不停地赶去,担心青柚与郡王府的人动手,就把青柚留在外面,一个人进门。
“与其盼着他们来救你,不如同我服个软,别像你娘那样跟我犟,怎么说都是血亲,你在我心里总和旁人不同的。”
虞烟无言以对。
和旁人不同,就是把重伤的谢兰辞找来和她配成一对?
换成胆子小的闺秀,能看着他身上的伤吓晕过去,难道还能像□□熏心的土匪,不顾人安危强行贪了美色?
“我娘去的时候,我还不足十岁,许多事都记不清了。或许娘亲以为你……在那几年没能扛下来,不小心失了性命。”
沉默已久的柏婴听了这话,目光几欲喷火。
“我虽不如她,但保全性命还是不成问题。你爹恐怕盼着我早死。”
瞧他做的这些事,只算掳来谢兰辞这桩就够杀头了。
虞烟和自己爹爹想的一样。
“你找我来,不会就为了出这口气罢,是想找什么东西?”虞烟定了定神,“我娘留给我的物件可不少。”
柏辛一面擦着手,一面从博古架后走出,平静的面容慢慢漾开一重笑意,“你娘没告诉你?”
日光愈发明亮,照得屋中亮汪汪的,虞烟心底却一片冰凉。
柏辛一直看她,没错过她神情的变化,扔开血迹斑斑的帕子,缓声道:“无妨。她没来得及说给你听,我这个做长辈的责无旁贷。”
柏辛使了个眼神,柏婴会意,一招手,外面听用的奴仆便依序动了起来。
虞烟瞥了眼,“你这里还有别的客人?”
柏辛笑得开怀:“只你一个贵客。这里不方便,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话虽如此,出门前柏辛也没打算换件衣裳,虞烟垂眸看去,柏辛那身白衣一丝血色都没沾上。
一想到他那双手片刻前还碰过那温热的血肉,虞烟拧眉别开视线。
藏书阁靠墙的书架设了机关,柏婴上前在某处按动两下,一条地道出现在眼前,柏婴点了蜡烛走在前面。
虞烟迟迟不动,柏辛走过她身旁时投来一眼,虞烟抽出绣帕,丝毫不遮掩对地道气味的嫌弃。
柏辛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就往下走。
这条地道由来已久,仅有后半截是这两年新挖的,看得出挖掘时十分匆忙,越往前,路愈发不好走了。
柏婴走在前面,离远了灯光便有些微弱,虞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柏婴是如何将墙角的老鼠踢来,她看得一清二楚。
虞烟等柏婴走远两步,蓄足了力气,又将这只半死不活的老鼠踢了回去。
柏婴敢怒不敢言。
接近一日粒米未进,虞烟上坡差点摔倒,柏辛道:“当年你母亲走的路,可比这艰险多了。”
虞烟抬头看向站在前方的柏辛,烛火晃动,他的眼睛被火光映得发亮。
实在是和母亲极其相似的眉眼。
“她铁了心从族里偷跑出来,从来没有试图联系过我们。虞家那个老太婆还嫌弃她,殊不知连他儿子的命都在你娘手上。”
这师徒二人都自视甚高,虞烟默了默,“她从来不提这些。”
“是,她不提,她巴不得永生永世不要回去,把名字也换了。但她忘了我们,我们却没把她忘了。”
柏辛眸中隐现疯狂神色,迈步走向虞烟,“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找什么,你难道从未发觉吗?”
虞烟心口一紧,瞳眸骤缩,柏辛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指尖沿着青色血管游走,“谢家那小子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心里没数?”
“你的每一寸骨血都是药引。哪里需要别的东西。你娘不顾族人劝阻,一心下山,还不是为了你爹,还有那些个庸人,放血割肉,实在是蠢笨。”
那又为何要潜入员外家中,把她和谢兰辞送入喜房?
好像看出了虞烟的疑惑,柏辛眼中含笑,低眸看向她腰腹,
“你正当年,要个孩子轻而易举,哪里是难事。初生婴孩是最好的,不论男女,这些不能言语的东西哪里算得上血亲?偏偏你娘看不开,不肯依从,短命几十年也要跑。”
“族中的孩童,年满三岁才取名。满地乱爬的孩子,只要族中还有人,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虞烟汗毛竖起,胃中一阵翻涌。
柏辛打量着她,“所以我哪舍得杀你。你是我那个傻妹妹好不容易养活的。而且,还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虞烟挣不开,手臂上忽有刺痛传来,撩开袖口一看,她还没如何,柏婴便惊讶道:“师父,怎么用在她身上?”
“各论各的。她爹实在令我生气,这点苦头还是要尝一尝的。你放心,毒不死她,两三日便好了。”
话罢,柏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柏婴是没心狠到那个地步,真怕虞烟一个人死在这里,犹豫着还是没走,看她快倒下时搀扶了一把。
柏婴在疗伤祛毒这上面还是有些见识,看着虞烟神色还算正常,便去看她手臂,自伤口处漫开绯色,像在皮肤下炸开血雾,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向近心端蔓延。
当真与其他中毒者不同。柏婴心下好奇,一点点看着她手臂的变化,发现没什么可看了,还有些可惜。
虞烟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娘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闭着眼睛不理人。爹爹说娘亲身子不舒服,让她不要闹,娘亲睁开眼,还是抱了抱她。
不过小小的她还是很乖的,没有多打扰,跑去拿了最喜欢的糖,很大方地要往娘亲嘴里塞。
很多天过去,娘亲还是恹恹的,没有精神,话也说得很少。
梦里的她开始害怕,数了数日子,又爬到娘亲怀里,“你病了好久好久。”
娘亲叹气,摸了摸她的脸颊,很温柔的样子,“我也没有办法。”
“要不你和我换换吧。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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