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5)
作者:云雨无凭
贡嘎甲央喝完半碗茶,叹了一口气,说:“明日就要启程去边界了,天越来越冷,春天和夏天,再热也是好的,天一冷,人总会变得畏缩,要想吃饭穿衣的事,队伍就会变得难带些。”
“少爷,就算是天冷了,您的兵还是勇猛的。”
丹珠难得讲两句奉承话,他在学着聪明,所以一天比一天更聪明,他接过了贡嘎甲央递来的茶杯,说:“路上的事,还有到了边界以后的事,能安排好的我都在安排了,衣食住,您尽管放心。”
“你进步了。”
“谢谢少爷,都是为了少爷。”
丹珠取下了挂在架子上的贡嘎甲央的衣裳,他为他穿衣,看向他脖颈间来自少女的吻痕,他说:“少爷,您觉得白玛很好吧?”
“是的,她很不错。”
“我也觉得,她的心地善良,对谁都很热情,对少爷又很体贴,今后,就算我不在少爷的身边了,请少爷留下白玛,她能很好地照顾你。”
贡嘎甲央注视着丹珠向下覆盖的睫毛,他想了想,说道:“你为什么会不在我身边?今后你去哪里?”
“我是说如果……少爷,我说如果。”
“你不会兵器,眼睛又瞎着,做不了护卫,能去哪儿呢?”
“瞎”字,使得丹珠心口一皱,他下意识地抬手,覆上了那只受伤的眼睛,又无措地收回手去,他说:“少爷说得对,我瞎着眼睛,是没用。”
“脸抬起来,我瞧瞧。”
“少爷,您瞧吧,我就是长了这一副该死的样子。”
丹珠生着深色的瞳,坏眼睛上的黑布令他显得破碎羸弱,他的嘴唇呈现着一种诱人的粉红色,贡嘎甲央在想,初夏时候,山里有一种野果,也是这种颜色的。
白玛走了进来,捧着空了的铜盆,丹珠仍旧抬着脸让贡嘎甲央瞧,他说:“少爷,没什么好瞧的,该瞧够了。”
白玛捂着嘴“咯咯”地笑,说:“少爷,我们丹珠长得像个奶娃娃。”
不错,他不是孩子,可也不是大人,天生一副稚嫩少年的样子,令人无法肖想他的衰老,他看向白玛,说:“白玛才像奶娃娃。”
白玛来到了贡嘎甲央的身后,伸出胳膊,为他整理衣领和腰带,问:“少爷,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
“是二少爷和他未来的夫人,他们共乘一匹马,出了寨子,往东边去了,那土司小姐真漂亮,腰很细,胸脯很圆……总之,真漂亮。”
白玛回忆得入了神,贡嘎甲央看着她奇怪的样子,而丹珠,已经陷入了不能自制的慌乱里,他捂着心口,后来,一边为贡嘎甲央拿衣服一边踱步,他埋着头,咬住了嘴唇里侧的皮肤。
眼泪花要冒出来了,可是,丹珠忍住了,他知道,所有的少爷们都是一样的人,他们的生命里有很多个女人,起初是少年时候的侍女,再后来是夫人,以及更多位夫人。
诺布清晨骑马离开,到了傍晚才回来。
他在院子里碰到了丹珠,就约他夜半在粮仓后门见面,他告诉他:“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
丹珠赌气,可他佯装大度,将藏在衣袖下边的手攥得很紧,他说:“少爷,我很好,我只希望你好,这就足够了。”
他挪步离开,留下一个令人怜惜的背影,夕阳中的微风吹动发梢,一切景象变得凄凉,也变得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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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只剩下绝望的私会,诺布调开了值守在粮仓那里的人,然后,等待丹珠,摸黑抱住了丹珠的肩膀,他的吻落在他的颊侧,说道:“原谅我,丹珠,原谅我,我必须娶妻。”
“少爷,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真的?”
“少爷,我只是难过,没来由地……难过,”丹珠转过身,将眼睛埋在了诺布的肩膀上,他低声说,“少爷,请您允许我难过几天。”
“丹珠,你让我心疼。”
诺布亲吻了他的嘴,他们相拥,诺布舔舐着他的眼泪。
丹珠说:“少爷,您放心,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坚持下去的,这次去边界,发生的一切事我都会告诉您,今后也一样,少爷,您是弯弓,我是箭,您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丹珠看不清楚诺布的表情,他抓住了他温暖的手,和他五指相扣,然后,注视他,闭上眼睛,再次相吻;丹珠被幸福的感觉包围了,也被辛酸的感觉困住了。
他将永远芥蒂诺布的妻,也永远爱诺布。
没有月光的夜晚,是秋的尾声,冬的触感,前些时候去围猎,诺布与手下制服了一头熊,得到了颂岗土司的赞赏,贡嘎甲央独自射杀了一只红色的狐狸,又猎下两只不具名的鸟雀。
诺布送给丹珠一颗熊牙,丹珠将它穿在了最贴身的项链上。
诺布是温暖的,他的礼物也是温暖的,猎场上的战利品,它足够珍贵,因此,丹珠能确认自己是被他珍视的人,见过了诺布,丹珠睡在仆人卧房的角落里,他捧起那颗熊牙,吻了又吻。
TBC.
第七章 私会-02
冬天要来了,邻近的土司家族内斗,从汉人那里买来了成车的枪炮,这便是贡嘎甲央率人前往边界的原因之一,那处有瞭望的塔楼,有住宅和院子,比官寨所在的河沟气候恶劣,颂岗领地的第一场雪,往往都是落在那里的。
十几日之后,便是雪天。
丹珠是有些喜欢在边界的生活的,在这里,只需要面对贡嘎甲央和他的部下,而不需要顾及其余人,没那么多的繁杂的礼数;丹珠又不喜欢边界,因为,他已经与诺布分布十几日了,他很想念他。
白玛穿着棉袍,带了一顶狗皮的帽子,她从楼上跑到楼下,为贡嘎甲央安排沐浴的热水,后来,又从仓库里找到一只足够六七人使用的茶壶,她喊道:“丹珠,我要烧奶茶,你弄完了也喝一些,暖暖身体。”
白玛更开朗热情了,更像当初的德吉了。
丹珠从满院子的积雪中铲出几条前往各处的路,他转过身,任由雪花落满眉间,他说:“知道了,白玛,你先给少爷喝。”
院子里养了羊和牦牛,清晨,吵醒人的往往是牲畜的吼叫,这座结构复杂的高楼,是颂岗土司还是一位青年时修建的,它有休憩、暂住、守卫边界等好几样作用。
贡嘎甲央举着一只千里镜,站在楼上的栏杆后边,望向边界以外的他人的领地。他穿了带有狐毛的华丽衣袍,披散着乌黑光滑的头发,他挺拔英俊,还年轻,还在长大。
丹珠把冻得发抖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袖里,他跑上了楼,靴子上的雪淌落一路痕迹,他站在了贡嘎甲央身边,说:“少爷,白玛请您进去喝茶,外边太冷了。”
“初雪而已,”贡嘎甲央叹出了一口热热的气,他眯起一只眼睛,仔细观看千里镜里远处的景致,他忽然说,“阿都土司部今早在追赶叛军,局面瞬息万变,说不定到了明日,那片土地就换了主人。”
丹珠没有看过千里镜,他很惊奇,那东西居然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贡嘎甲央看了过来,丹珠下意识探出舌尖,舔着发干的嘴唇,贡嘎甲央轻声地问他:“看过千里镜吗?”
“少爷,我不曾看过。”
“想看看吗?”
“我……”丹珠受宠若惊,他对着贡嘎甲央微笑,说,“要是可以的话,我想看看。”
丹珠无需眯起一只眼睛,他用冰凉的手举着筒状的镜子,微微颤抖,贡嘎甲央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他说:“这样,拿得略远一些。”
“少爷,看见了,看见人和马了,可是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丹珠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后来,他跟着贡嘎甲央进了正厅,他们坐在地毯上,白玛拿来了奶茶、干果、点心,丹珠照顾贡嘎甲央吃了一些,待贡嘎甲央吃完了,他和白玛才去厨房里吃。
丹珠告诉白玛:“少爷给我看千里镜了。”
“那里面有什么?”
“我看到阿都土司那边的兵马了,能看见很远的地方。”
丹珠用几只指头攥着成团的糌粑,将其放进嘴里,他与白玛坐在灶前的一堆麦草上,灰很大,但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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