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情(67)

作者:金陵美人


官家见状,只好下旨让张殊南兼任枢密都承旨,即刻赴任。

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眼前的空旷处突然出现一匹模样清秀的白马,牵马的小哥背着一把用布包裹的长弓。

韩武这人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他是张殊南身边的小厮。

没一会,云霁就跑了过去,抱着白马又摸又亲。

云霁笑着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张殊南怎么没告诉我?”

“您刚到汴京,流星就已经在路上了。”赵靖将身上的弓卸下来,“这是大人让我转交给二娘子的。”

云霁握着弓,犹豫地问:“他还好吗?我听人说,他在朝堂上被针对。”

赵靖笑道:“大人知道二娘子要问,让二娘子放心,万事有他。”

云霁牵着流星,缓缓地走进营地,自家傻儿子的声音随即响起:“云霁,你哪寻来的马,真俊呐!”

韩武换了一个姿势坐,他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张殊南当真是聪明人。

端明殿学士是个花团锦绣的面子官,实际上一点实权都没有。当朝的状元郎不少,唯独张殊南,一出来就做高官,挂虚职。

官家为的什么?明眼人都知道,只要驸马是张殊南,他尚四公主还是六公主并不重要。

张殊南这一招,是明贬暗升。使他顺理成章的从一个虚官,变成了差遣官。

不过,为什么是枢密院?

枢密院虽与同中书省并称“二府”,但官家几十年来重中书省,暗削枢密院的军政大权,枢密院已大不如前。

他一个文人,为什么不选郑相公,不去中书省?

这不是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去走独木桥?

这一头云霁利落地翻身上马,手勒疆绳,在营地内晃荡。

女郎青丝束起,小麦般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双细长、上扬的凤眼,像一只燃着火焰的凤凰,热情洋溢。

韩武遥遥相望,忽然懂了,张殊南是为了这个丫头。

没想到,还是个情种。“呸”,他把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吐出来,朝着儿子招招手,“自中,你过来!”

韩自中呆呆地盯着云霁看,压根没注意韩武的招呼。

云霁自上而下睨他一眼,提醒道:“你爹找你。”

他如梦方醒,摸着头往外头走,死鸭子嘴硬:“我听见了,只是不想理他罢了!”

韩自中走过去,拱手道:“父亲找我何事?”

韩武看着比之前壮实许多的儿子,斟酌着开口:“爹爹明日便要回关外了,你也不小了,要为自己做打算,是参加科考,还是……”

“参加什么科考,我跟着父亲去关外。”韩自中道。

韩武欣喜道:“此话当真?”

韩自中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小子,你果然是开窍了。”韩武揽着他往回走,“去了关外,我给你找最好的师傅,授你带兵之法。”

韩自中指着马上的云霁道:“不必,你把我同她放一处就行。”

韩武被石子绊了一下,往前踉跄了几步。他站稳后,盯着韩自中看,小心试探:“你……喜欢那丫头?”

韩自中摇摇头,直截了当:“谈不上喜欢,我挺欣赏她的。”

完蛋。

韩武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口气在胸腔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吐了出来。

“你这些天的变化,也是为了她?”

仇千行正愁怎么解释他这些日子的变化,没想到有一个现成的理由送到面前,为爱蜕变,听起来就很有道理啊。

韩自中大大方方道:“是啊。”

韩武很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你先回去吧,这事等到了关外再说。”

“不成,你现在就得答应。”韩自中横在他面前,“她做弓箭手,我就做她的护卫;她在前线杀敌,我就为她挡刀拦剑。”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韩武看着眼前的傻儿子,眼前又浮起张殊南的脸,一时间难以抉择。

算了!儿子最重要。韩武心一横,笃定道:“只要你好好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韩自中满意的点点头,叮嘱道:“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话,是我一厢情愿,你不要给她压力。”

这话不错,云霁愿不愿意还另说呢。

父子俩并肩往回走,各有心思。

*

七月初一卯时,定远将军领兵离京。

出京时,天光澄碧,云霁回望城楼,一抹绯红公服在风中猎猎。

她捏缰绳的手骤然收紧,流星“呜咽”一声,引起了韩自中的注意。

韩自中狐疑地回身去看,原来是张殊南。

云霁与张殊南隔空相望,不能宣之于口的情感在这一刻汹涌,涌来褪去,敲打心扉。

六年前,她一身红色旋裙送他离临安。

六年后,他一身绯红公服送她入关外。

军中有一阵骚动,将领们纷纷回头去看,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地交谈声。

张殊南徐缓地摇一摇头,云霁知道他的意思,她将身子摆正,一双眼云蒸雾漫。

直到白马从视线消失,张殊南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愁绪已经被风吹散。

他身如雪松,徐徐走下城楼。

他们都有各自的奔赴,亦为各自而战。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机会转瞬即逝,出手即是杀招。”◎

八月二十六, 大军抵达宁武营地。

烈日当空,气温逐渐升高,空气也变得格外干燥。

云霁翻身下马, 脚踩着黄沙, 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喂!”韩自中丢过来一个水囊,“喝点水。”

云霁握着水囊摇摇头, 嗓子火辣辣的疼,就连吞咽都带着痛。

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军中将士说话时总带着一点沙哑, 原来是被漠北的风沙打磨出来的。

韩自中的嗓子也哑:“是蜂蜜水,润润嗓子。”

这破地方, 有点像东荒的魔漠。

云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毫不客气地打开水囊, 小口小口地往下咽着蜂蜜水。

“谢谢。”云霁将水囊递过去, “你也喝点吧。”

“我不用,咱们进去说话。”

韩自中走向主帐, 云霁将水囊挂在腰间,跟着走进去。

韩武和常林正在帐中议事, 见云霁与韩自中走进来, 介绍道:“这事犬子韩自中, 另一位是我的亲卫云霁。”

俩人拱手行礼。

统制常林看了过来,毫不掩饰地将云霁打量一回。

“末将有所耳闻。”常林道。

韩武道:“嗯,我预备将他们俩人纳入神威军鹰眼营, 你让陆康多费心。”

“这事不难, 但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常林又看了她一眼, 起身道, “陆康的脾气, 将军是清楚的。”

韩武笑道:“我就是清楚,才先找你说啊。快,你们俩个跟着常统制去吧。”

常林领着俩人来到马厩,韩自中疑道:“我方才看见神威军的营地就在主帐左前方,这么点路还需要骑马吗?”

常林上马后道:“鹰眼营的驻地在城北华盖山顶的护城墩。”

云霁去取长弓,骑着流星出现在马厩门口,常林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常统制,这是第三眼了。若您眼神不好,可以请军医前来为您诊治。”她神情严肃,眼神掠过常林,看他身后的旗帜。

呦,还是个有脾气的丫头。

常林笑了笑,扬鞭疾驰而去,马蹄溅起黄沙,云霁微微地眯起双眼。

从主营地去华盖山顶有许多条路,常林特意选了一条崎岖难行的山路。

红练道,道如其名,像一条绸缎环绕山体。道窄且陡,仅够一马通行,稍有不慎便会滑坡。

常林在前疾驰,云霁紧随其后,韩自中最末。

华盖山顶的护城墩巍峨耸峙,墩内架着一座名为华盖楼的三重高楼。

常林在楼前勒马,随后两腿一夹马腹,领着俩人晃晃悠悠地走进护城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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