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道情(46)

作者:金陵美人


云霁很可惜的摇摇头:“太贵了, 临安城里怕是没有买得起的。”

老板挑出几个平平无奇的磨喝乐, “小娘子若看得上眼,我便宜些卖给你。”

云霁还是摇头:“我荷包丢了,可以赊账吗?”

老板一改先前的和颜悦色, 两手一揣, “不成。”

他打量了一下小娘子的穿着, 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不如小娘子告诉我家住在哪里, 我亲自将磨喝乐送到你家中,这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也安心些。”

云霁想起之前丢掉的荷包,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成。”

她刚要离开,又想到万一这个老板真是坏人,悄悄跟踪她怎么办?云霁抿起唇角,先做了一个深呼吸,随手一指,喊道:“你看那!”

老板转过头去看,她提裙拔腿就跑,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老板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街道,没弄明白这小娘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霁跟着人潮一路走到夜市街尾的牌坊下,在往前走就到大明山山脚了。她可怜兮兮地在牌坊下的石墩子上坐了一会,没有买到糖果子,也没有磨喝乐,唯一的一支双头莲也在刚才跑路的时候被扯坏了,光秃秃地剩个杆子。

罢了,这时候上山,还能看一场烟花。

她顺着石阶一级一级地往上爬,石阶两旁的小石灯有明有暗,幸好今夜的月亮又圆又亮,山间还有流萤飞舞,倒也不用担心看不见路。

崔府正堂。

韩娘子不停地朝着崔员外使眼色,崔永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尴尬一笑:“我家三娘点茶手艺不俗。”

崔清桐只得站起来道:“请诸位稍候片刻,容我下去准备。”

下人将点茶的器具备齐,崔清桐再回到正堂时已用襻膊将衣袖束好,净手后坐下来展示茶艺。

张殊南侧过身子问云安:“怎么没看到二妹妹?”

云安一颗心都系在崔清桐身上,不大在意道:“没带她去晚市,正闹脾气呢。”

哦,原来是闹脾气了。

张殊南追问道:“她一个人在后院吗?”

“嗯,应当是在后院里坐着。”云安答道。

崔清桐手腕轻巧灵活,边注茶边以茶筅击拂,用茶匙加水,使盏面上的茶末出现图案。仆人将茶碗分别呈与众人,云怀为看着茶面上的纹路,感叹道:“三娘子的茶百戏,可堪临安一绝。”

云安看着茶碗上的重山翠岭,全然没注意到张殊南的神色淡了许多,他忍着酒后的一点烧心燥热,静看他一眼,两眼,问:“你能确定,云霁现下还在后院?”

云安被他盯的后背发凉,抿了抿发干的唇,紧张道:“应该吧……她不会乱跑的。”

这个小姑娘,不跑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崔永看着垂头想事的张殊南,笑着问:“张贡士家中可有为你安排婚事啊?”

林娘子默默地喝茶,心中暗道:商人便是商人,做事情目的性太强,叫人一眼看透,好没意思。

云怀为端盏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茶水扑出去,他小心地用余光去看张殊南的脸色,心道不好。

张殊南出生于北边,父母皆死于战乱,他幼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村里的老书生见他天资聪颖,给了他几个铜钱,让他跟着逃难的人一路南下,这才能有机会活命。

正堂内蓦地寂静下来,张殊南抬手将茶碗放下,茶碗碰在桌案上有一声闷响,他面容平静:“我家中无人,无心婚事,只愿报效朝廷。有生之年能见四海升平、海晏河清,此生无憾。”

他站起来拱手道:“崔员外见谅,我想起一桩要紧事,先行告退了。”

堂中众人见张殊南匆匆离去,崔永很是慌张地看向云怀安,云怀安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他不是心思狭隘之人,此时离去定当是有缘由的。”

林娘子也不晓得张殊南的身世,听到“家中无人”四字后,神情也有些凝重。

云怀为站起身来,道:“多谢崔兄今日款待,来日我做东,请崔兄一家来府上小聚。”

等三人出了正堂,林娘子才轻声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些时候同我说?”

云怀为道:“我若是同你说了,你定会格外优待殊南,这对他来说反而是负担。对了,殊南急匆匆地去做什么?”

林娘子摇摇头,云安接道:“应该是去找云霁了。他方才问了我两回,兴许是不大放心吧。”

云怀安笑道:“他这个哥哥,做得比你称职。”

说话间迎面有个丫鬟小跑而来,气喘吁吁道:“云大人,方才张郎君来找二娘子,十几个仆人在后院找了一圈,并未看见二娘子。”

云怀为沉声道:“怎么会呢?”

云安一拍脑门,道:“她方才闹着要去逛夜市,定是见我们都去喝茶了,就生气自己跑了出去。”

林娘子虽然心里也着急,但面上不显,镇静道:“她只是等的无聊,先回府了,不必担心。”

三人出了崔府大门,云府的车夫上前接引,道:“张郎君借了一匹马,往南门夜市去了。”

坐上马车后,林娘子板着脸训道:“你妹妹也是十岁的姑娘了,刚才的话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说?既然殊南去了南门,现在就送你去北门,我和你爹爹先回家,再派些人手出去寻找。”

云怀为拍了拍夫人的手:“兴许这丫头已经在家里坐着了。她同唐延学了不少防身的功夫,不会出事的。”

林娘子长长地叹息一声:“再怎么样,云霁也才十岁啊。今日幸好有殊南在,再耽搁下去,我真的怕她出事。”

云安攒眉不展,后悔道:“这事怨我,我不该……”

“好了。”林娘子打断他的话,“先找到人,再揽错也不迟。北门到了,你赶紧下去找人吧。”

云安飞快地奔下马车,消失在人群中。

张殊南回忆着云霁在云水间讲的计划,先往买糖果的铺子走。他问老板:“你可曾见过一个模样俏丽,穿着鹅黄对襟长褙子的小姑娘?”

一连问了几家,才有一家老板点着头说见过:“啊,那位小娘子来买糖果,我的伙计都给她包好了,要付钱的时候才发现荷包被人摸了去。我见她可爱,便给了她一块笑靥儿。”

张殊南又问:“那你可知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老板往北面指了指,“人太多了,只晓得往这个方向去了。”

张殊南点点头,道:“她挑了哪些点心,各包几块,不要多。”

老板手上飞快,不一会就将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眉开眼笑地:“郎君,一共六十文。”

张殊南不爱吃甜食,也没想到这小小一个油包的糖果这么贵,他怔了一瞬,旋即从钱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老板拿着小剪子剪下一块,又用小戥子称重,将多余的碎银子还给青年。

张殊南拎着油包,顺着糖铺老板指的方向继续走下去,没走多远,就见到卖磨喝乐的店铺。

老板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见过这位小娘子,但是她跑的太快,我一个晃神,她就不见了。”

张殊南问:“她有没有看中的磨喝乐?”

老板指了指头顶上最贵的那一个,笑道:“这小娘子年纪小,眼光倒不差。”

张殊南顺着他的手指望了一眼,就专心的去挑下面摆放着的磨喝乐。

有一个坐在莲花上的小娃娃很是精致,莲花瓣丝丝分明,他问:“这个娃娃多少钱?”

老板取出来递给张殊南细看,“郎君好眼光,这个娃娃全临安城只此一个,巧在造型独特,原价要一千四百文。我见郎君气度非凡,只收您一千文三百文,回头您发达了,常来我这买娃娃就好。”

张殊南将方才剩下来的碎银子递过去,老板用戥子一称,算下来只有一千二百九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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