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巴笑了，说：“陛下必是因为有外道人在搅扰你，破坏陛下的修行。那大自在天即湿婆，本就是婆罗门外道的至高主神。皈依佛法后虽然成为护法神，但是却仍然是色究竟天的天主。这色究竟天是是色界二十二天的顶层，得第四禅行的人就往生到那里了。但是那里外道是很多的，所以大自在天又被说成叫修外道人的天主。陛下是被大自在天极其手下外道给打断了修行。请陛下想一想，最近有什么与外道人相关的人和事没有？如果有，就要多小心才是。”

合汗心想，外道肯定是有的。特别是梦里的那也里可温的外道。搅得他在梦淫里都遗精了呢。真乃可恶！定中帕尔瓦蒂说的没有爱的性交，连肉欲目的都不纯，夹杂了太多的自私与算计。可不就指的是他与那个人之间的交媾么？帕尔瓦蒂的比喻很贴切。并且直言他忽必烈顶多做因陀罗，不可能成转轮圣王。而那个人将转世做阿修罗。他们两将把今世孽欲在后世结果，成为彼此厮杀到命终时的一对死对头。而他们二人在梦中的所行淫萎之事，已经震动了梵天王座。天哪！自己和那人的罪可是有多大呐！简直罪无可赦了！

但是他越是不想见他，他反而越往他梦里钻。

当天夜里，伯颜果然又强行入到他主人的梦里。

忽必烈合汗简直震怒，一耳光扇过去。却打在一片空虚的影子上。那人的身影碎裂了，然后又聚合。依旧完整的看着他的合汗。忽必烈气的要骂。对方却跪下请罪，求合汗原谅他搅黄了他的阴阳和合大定。这话把忽必烈气的反而笑了。这人可真够谦卑的。这让他反而不好意思责怪咒骂他了呢。

合汗说，伯颜，咱俩的事情可把大梵天都惊动了呢。大自在天也对咱俩发怒了。胆巴上师劝我少接近你这个外道，以免被你毁了修行的道果。还有，神妃明示咱俩属于孽缘，注定没有好结果。今世已经铸成大错了，要影响到来世呢。据说咱俩来世将是死对头。我是因陀罗，你是阿修罗，咱俩将打一辈子仗。哎，你可怎么说呢？我也烦死了。想把你赐给别人，想离你远远的。但又知道身边忠实又可用的人里，就你最贴心了。对于是否赶走你，我心里也没个主意。你替我拿个主意可好？

对面伯颜的幻影听了笑起来，说，合汗怎么可以让奴婢自己拿主意啊？您是合汗，应该独断专行才对。我是可以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人。合汗打算离弃我就随意呗。我现今还在大宗正府里囚着呢！合汗叫我死都可以。

不过，合汗一定要警惕那毒蛇。我是说盘绕在深红莲花内的那条蛇！它守护的是漆黑的毒海，被它缠绕的是死亡之树。神妃不过是莉莉丝与撒旦的女儿。沉迷于贼秃的黑魔法注定要亡国。法术与偶像不能帮助你一丝毫。它们甚至连伤害你的能力都没有。敬畏造物主才是智慧的开端，自作聪明的愚人将跌进自己设置的圈套。

蛰伏的毒蛇看守着珍珠，你要杀死蛇才能得到珍珠。拜偶像者和无神论者的毒汁虽然甜美，但饮下它的人必将坠入永罚的地狱里。

自称有罪的，才是清白人。自以为能靠修炼成佛的，必是愚夫愚妇。

放肆！忽必烈合汗大声喊叫。他被严重的激怒了。你竟然辱骂朕和哈顿是愚夫愚妇？！你这该死的奴婢！你指谁是清白人？！你自己么？！你... ...！朕的刀呢？朕要劈了你这贱奴！今日值夜的怯薛是谁？赶紧给朕拿刀来！

“陛下！陛下醒醒啊！”忽必烈睁开眼睛时，小火者李邦宁正跪在床边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陛下做噩梦了。”李邦宁说。

“是... ...。”忽必烈合汗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说：“我梦见了一个该死的但是敢于直言的人。气死我了。我感到我真的是老了。居然听不得实话了。李邦宁，太子呢？上师呢？他们在干什么？”

李邦宁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太子和上师商量事儿呢。”

“什么事儿？我怎不知道？”

“陛下都不知，奴婢更不知了。”小火者低声嘟囔。似是怕惹恼了合汗。

第85章 女人的心思

胆巴和沙罗巴两个去上都为太子护航，桑哥和阿尼哥两个在大都留守。八思巴走时，两边都有安排。胆巴是金刚上师，比沙罗巴更权威，真金有事总要见胆巴商量。沙罗巴通常只是作为陪衬在座。

艾哈迈德.努尔丁死了。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阿尼哥捎来信，大概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合汗已经决定提前启程返回大都了。伯颜肯定会被释放。只是不知道合汗会不会为他恢复名誉。如果伯颜官复原职，那自然是好的。但如果只是释放他回家却不肯给他复官，那就不太妙了。

艾哈迈德.努尔丁的死，究竟算个什么，也还未定。一切等回了大都再说。王著、高和尚如果被抓到，合汗命令一定要敲了的。不管艾哈迈德.努尔丁本人有无实际罪行，杀尚书省平章的罪犯都必须处死。

又过去一个多月，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出现在大都城门外的路途上。大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留守大都的官员们自然出城迎接圣驾返回。桑哥和阿尼哥也在迎驾队伍里。胆巴和沙罗巴则在合汗回銮的队伍里面。帝师不在，萨迦派和止贡派的勾心斗角让八思巴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脱身回到大都。而且他最终也真的没回来，他终老于自己出生的地方。

伯颜已经被释放回家。居家休养身体。但是官职未复。合汗也没有明确的下诏为他伸冤。

最终促使合汗给已经死掉的艾哈迈德.努尔丁定罪并开棺鞭尸把尸体喂狗的，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儿。

“根据某一些传闻，艾哈迈德平章的彻底失宠与这样一件事情有关。那时候，一些波斯的商旅从大不里士来大都，带给合汗一枚鸡蛋大的红宝石和一枚鸵鸟蛋那么大的黑色珍珠。合汗重重赏赐了他们。在赐给宴席时，其中一个斡脱商说，他们以前曾经带来过一枚比这次更巨形的红宝石，有这颗的三倍那么大。但是却被艾哈迈德平章强行征收去了，所以很遗憾的没能献给合汗本人。合汗听了，虽然嘴里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脸色明显的不好看了。此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情。”

这段扑朔迷离不知真假的故事，被伊尔汗宫廷史官收录在波斯语的世界史著作《史集》中。

因着这事，不仅仅已经死了的人被分尸喂狗，平章府邸更是被抄。平章的长子、次子被剥皮分尸处死，并把血肉喂狗。家中幼童、女眷皆入教坊司或玉宸院为伎。

只是，平章虽然倒台，伯颜却并未被恢复名誉。下台丞相仍然在家闲居度日。

又快到圣诞节了，大都下起了雪。洁白的雪片飘摇而落，世界变成了银色的。屋顶瓦片上、树木枝丫上、院子里地上、街上都覆盖了厚厚一层绵软的雪。脚踩上去酥脆松软，会发出美妙的“沙沙”声。丞相府邸的玻璃窗上都结了冰凌，除了梅花以外，其余的花都在休眠，无花果树与葡萄也都进入了休眠期，树上光秃秃的，没叶片，更没有果实。

为了让府里的无花果树顺利过冬，伯颜让府中的园丁给无花果施行了“压枝法”。把长而柔韧的果树枝条压下至地面，然后刨开地皮将枝埋入地下，再用厚土覆盖并压上砖头之类重物。这样可保存果树枝条的活力，不至于在严寒中冻死。来年，只要撤去重物和土层，立起来的树枝就可以借着温暖春风的吹拂快速复苏，在新一年里再次开花、结果。

室内，烧着碳炉，很暖。外面，数条大狗在雪地里相互追逐、打滚、撒欢儿。伯颜盘腿坐在自家榻上，身下铺了紫貂皮褥垫。身上穿宽身狐皮里子的纳什失袷袢，束着丝绸波塔腰巾，戴一顶上面刺绣无花果图案的六瓣貂皮图玛克。一只毛色油光润亮的波斯猫趴在伯颜的怀里，在主人温柔的抚摸下眯起一蓝一黄两只不同色的猫眼，懒洋洋的，肚里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地毯上放着一对软羊皮的玫瑰紫尖头鞋，鞋里面衬了貂绒，鞋面以金线刺绣了同样的无花果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