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52)
“多谢娘娘垂怜。”沈京辞声音清润, 叫人分辨不出情绪。
她的手炉恰到好处的温热, 精雕着高山与流水,兰与竹。
兰花素雅至极,他看到这手炉,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便是太后。
如兰草般清丽高雅的太后娘娘。
银手炉上镶嵌了两块碧玉,平添了几分大气, 想来也是只有太后娘娘才想着在手炉上绘出高山流水了。
炉里的炭火中兴许添了几匙香料,淡雅的香气在鼻尖弥漫,沈京辞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兰草与腊梅香。
冬日腊梅独有的香气将两人包裹住,让他觉得难得的安逸,沈京辞许久不曾这般安逸过。
江微澜抬起清透的凤眸,若有所思道:“不知是哪股势力在暗中支持着皇帝,如今已有四年之久,哀家要你找出那股势力,为我所用,如此重返朝堂。”
“再有,北辰起初有两枚狼牙坠最负盛名,”江微澜将图纸推到他的面前,纤指叩了叩,“暗阁消息最是灵通,你去查上一查究竟另一枚所在何处。”
沈京辞不由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娘娘要查狼牙坠,可是为七皇子?”
别人或许不知,可什么事能瞒得过暗阁的人。
莫要说狼牙坠,暗阁的鼻子甚是灵敏,就算几十年前随手丢下一张帕子,只要给足了银钱,暗阁也能闻着味叼过来。
“当年七皇子的死蹊跷,那枚狼牙坠也跟着消失不见,娘娘看似蛰伏一年,暗地里却在派人调查当年之事,”沈京辞摇头叹息,“世人不知晓,娘娘是最重情重义的。”
闻言,江微澜纤指一顿:“你我是互利互惠,做好分内之事,其余的莫要多问。”
沈京辞扬了扬眉,微微敛起唇角的笑,没再说什么。
笼中蛊雕啾啾的叫了两声,她腕上的相柳登时扬起了头,试探般对着沈京辞吐着蛇信子。
江微澜鲜少见这两只小宠这般模样,伸手用袖口盖住腕子上相柳的蛇头:“你想要他死,哀家亦是这么想,可唯有哀家重新把持超纲,此事才能快些。”
沈京辞洒然一笑,好似对这一说法并不赞成:“娘娘分明有更好的法子?”
玉手钏被拨弄的脆响戛然而止,江微澜淡着脸色看向面前人。
原本面上的谈笑风生在此刻静止,慈宁殿内诡异的安静。
“娘娘见多识广,兴许知道北疆的勾陈之术。”沈京辞笑得乖巧无害。
北疆的勾陈之术,说白了便是同苗疆那边一样,无非就是养蛊下毒,只不过与苗疆不同的是,勾陈之术更为狠辣,多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
勾陈之术最是擅将人心的恶念引出,待此人恶念怨气积攒足够之时,便能成为施术人的杀人傀儡。
而若是施术者想,仅凭下蛊便能将任意人操控,与施术者共生死。
沈京辞摩挲着腕子,看向她袖中的银镯。
这银镯也不过是寻常女儿家的款式,谁寻常又能注意到这个的不同,但习勾陈术的女子却是大有讲究。
北疆血脉的女子自小都会带上银镯,同寻常姑娘小姐一样,只不过首饰中随身装着以骨血养成的蛊虫。
蛊虫与勾陈之术极耗精气。
寻常的炼蛊无非也就两只而已,一只保命,一只为情。
江微澜镯上的两个小小银铃中装了蛊虫,如若她想为谁下蛊,便是极为容易之事。
“这么说来,沈大人当真是见多识广,”江微澜那张向来毫无波澜的清绝面孔上多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那沈大人既然知晓哀家会勾陈之术,还敢只身前来慈宁宫?”
“臣理应是太后娘娘的人,”沈京辞隐隐泛着暗绿的眸子对上她的,“臣与娘娘志同道合,太后娘娘要臣死,臣如何能不听话。”
沈京辞端的是信誓旦旦,可若是她是两三岁的孩童,这话或许她就信了。
江微澜面上的笑淡了几分,她知晓沈京辞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却没想过这些时都能被他知晓。
这世间还有谁知晓她会勾陈之术。
父母亲早已不在,祖母虽最擅制药,下勾陈之术,可早在之前便与世长辞,会这等禁术之人大都已被活活烧死。
能将此等秘辛调查出来,又能不畏勾陈之术亲自前来,她确实是低估了沈京辞的能力。
不过既然连这等秘辛都知晓,想来要查出凌锦御的死,对他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在此之前,”江微澜朝着他勾唇一笑,“哀家要陈太傅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