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48)
如何能这般呢,他是真不怕掉脑袋,总是这般有恃无恐的模样。
“哦?”凌启康今日看起来心情极好,同他说话都是这般温和,“爱卿不妨说一说,何以为不妥?”
身旁是嘈杂的议论声,裴寂凉斜了身旁那几个朝臣一眼,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帮着陛下分担了不少政事,落下了病根,如今七殿下薨殂,娘娘正是劳心伤神,陛下突然提出当年的遗诏,怕是不妥。”
“爱卿的意思是,母后为着七弟伤心?”凌启康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轻笑了一声,“朕会好生安抚母后,不会让母后为此伤神的,至于你说母后为朕处理朝政,如今朕已然能处理朝政,母后放心的放手便是。”
裴寂凉显然并不打算这么将此事一笔带过,继续道:“可娘娘劳心政事三载,夜夜批阅奏折落下一身病,陛下如何能在此时节……”
“一介女流之辈,”安裕蛰有几分挑衅地看着裴寂凉,“见识短浅又误国误家,如今该撤手皇权却迟迟不肯,究竟怀有怎样的心思?”
裴寂凉脸色难看的紧,他不能想到这是朝臣能说出口的话,而凌启康眼下并无表态。
凌启康登基后,将安裕蛰一手提拔起来。
此人最善阿谀奉承,在御史台也算得上是个厉害的人物,更是帮着他多次回怼太后娘娘,如今可是凌启康眼里的红人,谁人敢不敬畏几分。
可如此直白的回怼当朝太后,安裕蛰当真是太过胆大包天,凌启康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纵容。
此般无情无义之人,如何能称帝,当真是叫人心寒。
“安大人真是置陛下于不义的境地,”裴寂凉冷声道,“竟将天下女子都羞辱一番。”
“皇帝说得有理。”纱帘后传来江微澜无半分波澜的声音。
裴寂凉不可置信地抬眸,想要透过那多层厚厚的纱幔看清帘后人的脸色。
他不知晓江微澜如何能说出这等话。
人们说她没有心,没有人情味,即便是养了三年的七皇子身死,太后也没能掉下一滴泪,仍能冷下一张脸处理朝政之事。
可江微澜如何会甘心,他同江微澜一起长大,知晓她不同寻常女子,她志在家国而不是后宅,此生注定做不了什么所谓的贤内助。
这般心思强硬的女子,偏偏才是最重情重义的,如何能放任那群杂碎将七皇子杀害而不管。
太后垂帘听政的职权若是交还了出去,怕是再无法逆风翻盘,只能能任人拿捏了。
凌启康正要说什么,江微澜继续道:“哀家虽是女流之辈,却将北辰三年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以至于你登基上位之时过得十分滋润,未能过手朝政,不知晓群臣诛笔讨伐的辛苦。”
“英雄志在四方,如何拘泥于男女,武则天能做女皇,婉儿能做女官,木兰替父从军,哀家亦能垂帘听政把控朝纲,”江微澜语气仍是平淡,清冷的嗓音却如鼓槌声声入人心,“你一人如何能将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单凭尚大伴?”
凌启康脸色瞬间肉眼可见的难看。
尚大伴自从父皇驾崩后,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可谓是处处为着他着想。
江微澜能说出方才那些话,必定对于他那边也是十分了解的。
他自幼得父皇的宠爱,便也时常见着尚大伴,尚大伴更是看着他长大的,此等关系放在面前,他哪里有不亲近的一说。
是以,朝中政事悉数被送进慈宁宫之时,江微澜手上审批下来一些简单的折子给他过眼,他也会下意识的叫尚英哲看上一看,对于他的意见也会听取。
可这又有什么错呢,那是尚大伴,不是不可议政的女流之辈。
凌启康死死握紧手边的龙头,面上的郁色皆被珠帘所遮挡,叫人瞧不清他。
方才是他允着安裕蛰把话说的极为难听,他忘记了,江微澜只是失了凌锦御的势,可她把控超纲三年,如何在朝没有自己的势力。
江微澜若是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怕是用不上他出手,早就倒台了。
“母后是当之无愧的京城才女,”凌启康出言道,他语调中带了笑意,叫人愈发捉摸不清,“这等口才哪里是儿臣这笨嘴拙舌说得过。”
“可这天下毕竟姓凌,母后既然心中惦记七弟,这些时日不若好生缅怀。”
许久不语的江谋乾拧了拧眉,对上了凌启康的目光:“老臣为北辰效力多年,也自认为教女有方,既然陛下觉得遗诏没有必要,那便随了陛下的意。”
裴寂凉倒是意料之中的看向江谋乾,到底是父女,矛盾是给外人看的,倘若太后娘娘当真有个什么事,江丞相如何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