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后(30)
“将衣裳解开,母后先为你上药。”江微澜看他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将那瓶金疮药打开,这才道。
凌锦御脸上的绯红不知是病,还是觉得这般不妥。
北辰对女子极为苛刻,男女大防在她看来自然该是重要的,可凌锦御在她面前终究不会是什么男子。
眼前红着耳尖的少年是她看着长大的,谆谆教诲孜孜不倦,从不假手于人。
江微澜轻叹下一口气,上手为他解开夜行衣腰间的带子,将那件满是血腥气的衣袍丢在一旁。
“母后。”头顶是凌锦御有些惊异的声音。
“乖孩子,”江微澜旋即拔开了瓶塞,以温热的帕子擦净了他肩头的血污,“南山派竟是如此吗,怎么肩上受了这般多的伤?”
她只想着凌锦御受她亲传,武艺自然高强,可没想到南山派的弟子手段竟然如此狠辣,竟是以银爪钩伤人,将他肩头戳出了不少伤口。
银爪钩一般都是天牢里多用的刑具,南山派竟将此物带在身边,当真是极为恶毒的。
“儿臣头好晕,好疼,”凌锦御长睫垂下簌簌扇动着,叫她愈发的担心,“母后。”
江微澜愈发觉得此事不像看起来那般简单,若只是银爪钩,凌锦御如今不会只是这般模样的。
她只想着如何帮眼前脸色惨白的人缓解疼痛,正是束手无策,就听他低声道:“母后,抱抱儿臣好不好?”
凌锦御声音极轻,带着小心翼翼,怕她拒绝一般。
殿内滴滴答答的水声愈发清晰,江微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默了片刻道:“伤了肩,又中了微毒,若是碰到了如何是好?”
凌锦御今日是不打算再管这些了,轻轻扯着她的袖口,带了些祈求的意味:“母后,抱抱儿臣就不疼了。”
那双暗绿的水眸在烛光下映的水盈盈,叫江微澜不忍再说出拒绝的话。
她无奈地叹下一口气,轻轻环住了凌锦御的双臂。
他好像当真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江微澜想,至少如今身子是比当年成熟许多的,那双臂膀极为宽阔,因着同她一起习武的缘由,臂膀紧实的肌肉隔着一层夏季薄薄的衣料,就这般紧贴她,叫她险些环不住。
心中感慨着自家儿子长大了,江微澜安抚地在他背上轻拍:“锦御觉得好些没?”
紧贴的胸膛低沉振动,轻轻枕在她肩上的毛茸带了些鼻音道:“儿臣想再抱会……”
这一声满是依恋,带着男子独有的低沉,江微澜有些不适地揉了揉震得发麻的耳朵,想到他正发着热,便没有去推开他:“好,那就再抱会。”
烛影摇曳,窗纸映出殿内两人相拥的身影,是七殿下对太后的依赖。
凌锦御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就连梦中都是母后冷香的怀抱。
梦中是母后拍着他的背温言安抚,问他疼不疼,亲自为他上了药,临了,又以额头抵了抵他。
那一对金凤团绣仿佛仍在眼前,他只要垂眸,就能看到母后腰间的那组玉佩
凌锦御望着帐顶,将手缓缓覆在了自己的心口。
朝中关于母后的流言从来没有销声匿迹过,他向来不喜那位裴尚书,昨夜他为了讨母后多多心疼他,以银爪钩伤在了肩膀之上,未曾想陈太傅尚书府中的银爪钩竟是有毒的。
中衣上还满是母后袖中的冷香,凌锦御细细嗅了嗅,不忍起身打破此刻的美好。
“娘娘的寿辰,自然是要提前备好的,你们几个莫要惫懒,需多多上心才是……”层层纱帐外,几个侍女生怕吵醒他,低声道。
原本的困意瞬间一扫而空,凌锦御登时坐了起来。
是了,母后的寿辰将至,据说此次三皇子专程备了大礼,有着使臣出席,太子出手也定是阔绰,他如何能输给这两人。
季夏,慈宁宫偏殿。
新送来的冰鉴化了一半,今日格外的热,可有人的心却是凉了下来。
屏风后是江微澜同裴寂凉交谈政事的声音,凌锦御看着挡在眼前那浮云玉女的屏风,攥紧了手中一支紫毫笔。
以往母后都是默许他在身侧旁听的,今日便是裴寂凉出言道他心思不在朝政,若是不知晓的只道他对太后有大不敬之心。
真是惯会颠倒黑白的,也不愧他当年中的是文举。
他不过是每每裴寂凉来同母后商讨政事之时,出言呛了他几句,眼下裴寂凉还要在母后面前这般告状。
好一顿抹黑,当真是没有半分君子气概。
母后是不会喜欢这种男子的。
“太后娘娘放心,此事微臣亲自去办,定然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屏风后,裴寂凉信誓旦旦的声音传来。
凌锦御不咸不淡地道:“母后,上次裴大人也是这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