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三姝+番外(615)

作者:瞬息

他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蒋钱氏慢慢地捋着自己的袖子,轻哼了一声:“二哥别急。我自裕楚十一年始,谁不以为我以泪洗面、痛不欲生。可我难道会是那等在苦难里就会委顿,会因失去一个人,就痛苦到会产生幻觉的懦夫吗?”

蒋钱氏这话说得有些重,甚至带上了几分怒气。钱朝游立刻就摇头安慰道:“那自然不是。芸娘心坚,哥哥心中深感安慰。”

那时候,钱朝游是真怕蒋钱氏想不开。所以他才宁愿被困都城,也要照看着蒋钱氏。可越到后来,钱朝游才发现,蒋钱氏压根不用他照看。

哪怕被困在那方寸之地,她居然还能一年一年地看书,一年一年地写书。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活得精彩,其自得其乐的本事,钱朝游甘拜下风。

蒋钱氏稍稍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怒气,目光里有几分沉痛和锐利:“罢了,那就不拿乔了,应了南谷原家的亲事。这原家不是会周游列国去出货吗?等老了,我也能顺带圆了四周游历的心。”

她说罢,端方行礼,杳然而去。

钱朝游站在原地呆了会儿,一时又觉得蒋钱氏嬉笑怒骂鲜活得不像是个中年女子。可一时又觉着,这样才好。

他一时凝眉一时笑,好一会儿才收敛表情,端出喜气洋洋的神『色』来去见狄叔。

狄叔手里拿着书,书页却已许久未翻。他见钱朝游喜『色』满面,先是一怔,复尔放下书册,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钱二老爷喜上眉梢,可是有何喜事?”

钱朝游哈哈笑着捏了两块花生糕:“哦哦,是啊。我家幺妹总算应了南谷原家的婚事了!”

“啪 ”狄叔仿佛听到自己脑海里弦断之音。

他恍惚地问道:“你说什么?”

“不瞒狄大人,不比都城,南州未曾有守寡之习俗。我家幺妹替蒋家二老爷守了十数年,也已全了夫妻忠贞的名分了。改嫁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虽然我家幺妹喝不得酒,不过喜酒肯定有的,那个时候还请狄大人来喝一杯喜酒 ”

钱二老爷说的话在狄叔的耳中忽远忽近,他好似什么都听不清,又好像每个字落在耳中都是一声声将要震破耳膜的擂鼓。

改嫁

他难道,要永远地失去她了吗?

*

翌日,钱家就开始挂上了红绸。过了几日,钱朝游去南谷原家办事,蒋钱氏上寒山寺拜佛。狄叔在钱家目所及处,皆是鲜艳的红『色』。这红『色』令他刺目,他半日坐立难安,最终决定带着楚习去买醉。

说是买醉,可狄叔身子才好不久,楚习只敢让他喝小儿也能喝的甜酿酒。

甜酒入喉,清甜可口。可这清甜竟如利刃,就像那婚仪所展示出的红『色』,令狄叔如鲠在喉。

“我如今,饮酒与否,又有何差别。”狄叔死死地攥着酒杯,面目狰狞地看着楚习。楚习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听出这话中的心如死灰。

楚习吓了一跳:“狄叔,你可别现在就心生死志啊。你不是还要找你的家人吗?那个荷包的主人你还没找到呢!”

楚习恨不得把荷包贴在狄叔的脸上,好让他清醒一点。

狄叔手里死死地攥着这个荷包,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那些往时的岁月。他刚抱着嘉兰时,初为人父的喜悦。他看到善礼第一次拿起木剑时,与有荣焉的骄傲。他想到他的儿子,想到他的女儿。可当那些画面渐渐褪去,他的脑海里,却只有钱朝芸。

有她梨花树下盈盈笑语的活泼,有她新婚夜里满面绯红的娇羞,有她替他系绅予他鼓励的信赖。有晨光熹微时,他睁眼醒来,看到阳光洒在她安详的睡容上,那种充实与满足。

可正因为此,他才要放手,才要让她不必背负着自己,能自由地活在这个世上。

就让她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他已在泥潭之中,绝不想把她从云端拉落。他宁愿自己卑微,自己肮脏。甚至以身饲虎、斧钺加身。也想捧她一尘不染,永驻云端。这样,他尽管已在深渊,却一抬头,就能从深渊缝隙里看到她。

那便够了。

泪水顺着他满是伤痕的脸上滑落,在陈旧的荷包上晕开水渍,将那个“芸”字染得有几分水光滑亮。

他将荷包贴近自己的胸口,才仿佛获得了呼吸的力量。

狄叔沉沉地吸了几口气,朗声唤道:“店小二!拿烈酒来!”

*

“狄大人,烈酒伤身。要饮,我奉陪。如何?”随着这一声响,蒋钱氏手中提着酒罐,推门而入。她虽带着帷帽,一进门,就扯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楚习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行礼。蒋钱氏朝他一挥手:“楚公子,烦请让我与狄大人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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