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修无情道后(76)
薛灿将那风筝收起来,本来脸色不好看,但听到江原这么说,眼珠子一转,就说:“我也要。你做两个,给我一个。”
江原:“你不是有吗?”
“那我不管。”
这风这地方很适合放风筝,便叫江原想到这件事,可惜这里没有风筝,一时半刻也做不出来。但仙人坡这里虽然没别的好东西,最不缺的就是草,偏巧江原别的不会,手工特别好。
江原拿万仞剑削的木头当支架,做了些小玩意儿。白晚楼在一旁看着,目光微动,露出好奇。如果云行在,也会大吃一惊。因为现下这些小东西,和那只长得像鸡的玉凤彩雕不同,那只彩雕难登大雅之堂,眼下这些草编的东西,却会动。
江原编的蜻蜓,翅膀会扇。螳螂会蹦。他做完一对比翼鸟,拢在掌心冲它们呼了一口气,比翼鸟就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就绕在白晚楼周围。
白晚楼伸出手,比翼鸟飞到他手上一动不动,仔细端详,确实是草做的羽毛,木头当的骨架。白晚楼轻轻一嗅,一股淡不可闻的香气。
江原问:“如何?”
却见白晚楼看过来:“你有魔气。”
江原笑容一淡。
也不过是片刻停滞,江原神色不变,只说:“不过是些助性的小伎俩,所做鸟会飞,兔子会蹦,只自己学了好玩,白长老就要说我邪魔歪道吗?”他低头拾掇着剩余的木材和草叶,淡淡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道为本心,非正非邪。”白晚楼盘膝坐着,端端正正。他不苟言笑,神色自如,就像是先前说出魔气那两个字,不过是随口一提,仙与魔,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不管江原修的什么道,在白晚楼眼里,他也只是江原,修什么道又有什么分别呢。“修行功法的差异,不足以叫你妄自菲薄。”
“……”
世人皆分正邪,能说出道非正非邪这种话,白晚楼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无情宗本来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作派,在中原怕也是被归入邪性一类。
江原手下没停,收拾着编织好的小东西,过了会才说:“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比较偏僻,所学没有这边大道纯粹。也不像白长老和连宗主,有一个厉害的师父教授。很多东西不过是自己看着喜欢,便随便学学。在你们看来这些博人眼球的伎俩稀奇,其实在我们那很常见,根本上不了台面。”
他抬起头:“若有机会,我带白长老见一见。”
白晚楼嗯了一声,忽然将视线移向天边。
“落日。”
江原望去。
果真。
山间的落日总是格外缱绻,像舍不得这层层尽染的丛林,亦磅礴大气。所以山中容易有仙人,亦容易不知岁月。就像江原才来仙人坡一日,已经觉得像过了先前三个月之久。
江原欣赏了一会儿落日,忽然想到至今尚未裹腹,回头道:“白——”
白晚楼坐在一边,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江原看夕阳,白晚楼看他。
四目相对中,即使有罗网相阻,白晚楼的相貌也在江原的心中,十分鲜明。他不用再看一遍,都记得白晚楼长什么模样。
江原是个喜欢漂亮事物的人,这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他挑金环蛇,要挑身材纤细花纹匀称的蛇。躺在树上睡觉,要挑那种枝桠茁壮郁郁葱葱的树,秃头的他不要。就连看薛灿的小蝴蝶,也喜欢那种颜色纯正的,不要过于艳丽。
薛灿鄙视他:“从未见过有人会夸蚂蚁肚腹饱满。”
江原嘴里嚼着落叶:“你不懂。”
“谁要懂这个。”薛灿掐着蝴蝶便朝他冲过来,“来陪我练一练。试试我这新养的蝴蝶如何?”倘若好用,他要拿这小蝴蝶去见金非池,同金非池比一比,谁的蝴蝶更厉害。
中原的人多修剑修兵器,再不济修术法,但西域不一样,栖凤谷天生魔气缠绕,江原和薛灿生活在其中多年,浸了一身魔气,打了一身胡七混八的根基。
按说这样没有章法的根基,他二人早该爆体而亡,却硬凭着天生天养的刚性活了下来,从此经脉如海纳百川,什么功法都能修习,见招拆招来者不拒,放在中原,叫天纵奇才。但在薛灿和江原眼里,这也不过就是吃多了毒,百毒不侵。
江原游刃有余地躲开,轻而易举落在一树枝桠上。
枝条微晃,江原也微晃。
“我觉得金非池的蝴蝶恐怕要比你厉害。”
薛灿不服:“你又没见过。”
江原道:“那等我见了,再告诉你谁更厉害?”
“你怎么见。”薛灿眉梢一挑,“他离这十万八千里。”
江原嘻嘻一笑。
山不来就他,他自去就山。这栖凤谷已再没什么好玩的供江原消遣了。他已经无聊到去玩鸟。曾有一度,江原成天和夙鸟吃睡在一处,学天生灵物是如何顺应天地养精蓄锐,还偷看雄鸟雌鸟渡合阴阳之力,差点被雄鸟把眼睛啄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