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37)
上果问起南宫霁,越凌还照一贯答来。
上道:“如此说来他此病倒是不轻,今日便罢了,明日你出宫去探他一探,并传太医同往为其诊治,不可延误!他若有何长短,朕对西蜀交代不过!”
但闻此,越凌只觉头晕目眩,心已沉到不知何处去了。
这一夜,越凌自不能寐,各种杂念交缠,搅得他头痛欲裂!
南宫霁迟迟不归,难道是路上出了何意外?还是与家人重逢、不忍匆匆别过,才至耽误归期?亦或。。。此一点虽是越凌最不愿想的,然到底,却不无可能:他会否。。。原就未打算回来?!那仅是金蝉脱壳之计?然他当初明明说过不会陷自己于不义,难道竟是敷衍之词?!再反思来,此计虽说得通,却不免过分冒险,他难道不怕此举惹天子震怒,发兵攻蜀?除非。。。此事早有预谋!难道是南宫氏已决意反梁?若果真是这般,则后果会是如何,越凌实已不敢想!
这般胡乱忖着,半宿辗转。。。
不知何时,隐约听见殿外喧哗,急惊起问道:“可是南宫霁?”
外间答曰:“蜀王子入宫来见!”
越凌心下顿喜,正要下床去见,却不料猛然惊醒,原只是一梦!
天色已亮,越凌起身更衣,心下恨道:南宫霁,你竟失约!如今大限以至,我自作死,你却也不可活!
御医已在前殿静候,越凌见了更觉无望:此人见过南宫霁,如今便是想找人冒充代替,亦是不可。一时惟想着到时如何请罪自陈而已。
昨夜下过一场小雪,路上湿滑,车马行进自为缓慢,然越凌却觉,这段路还是近了些。
南宫府一干人早已闻讯候在门前,禹弼代家主接驾!越凌下车入内,作势询问病情。禹弼一一答来,道家主先前染了风寒,卧病数日,偏在将好之时,又不慎摔伤腿脚,故而多日不能外出!越凌作状听着,心叹此人城府倒极好,明知大祸临头却还能沉着应对,倒是不俗了。可惜今日,他等纵是有天大能耐,也必然回天乏术!
寒暄一阵,心知敷衍不过,越凌遂道:“今日医官奉旨前来,便先教入内一瞧罢!”
原以为禹弼会借故推脱,不想他竟爽脆领旨,唤来家仆教引御医入内去了。
越凌心下诧异,犹疑片刻,道:“如此,吾也去探一探他!”
禹弼劝道:“御医方去,殿下不妨先用盏茶,待御医诊过疾再去也不晚。”
越凌怎能听劝,只以为他等或已布下甚障眼法意图蒙混过关,却不知这御医心思缜密,心怕教识破,遂执意前往。禹弼见状,也只得由他。
行至南宫霁的寝居泓安堂外,见一人正立于檐下赏梅---正是南宫霁表兄李琦!
与太子见过礼,李琦便道:“御医尚在问诊,殿下还是过一阵再进去罢!”
越凌只怕他出纰漏,急问道:“御医何时进去的,怎还未好?”
李琦道:“殿下莫急,御医方才进去,恐还需一阵。”
此时恰淮安由室中出来,禀道:“家主听闻殿下来了,恭请入内一叙!”
越凌入得室中,见御医正在床前诊视,似乎一切如常。心中自奇,急上前两步欲看清榻上之人。御医让至一旁。四目相对时,越凌霎露喜色,呼道:“南宫霁!汝何时。。。”言至此,倏忽一顿,旋即回转过,忙改口道:汝何时竟会受伤的?”
原来榻上之人果是南宫霁!只此刻脸色苍白,人也清减不少,倒似真病过一场。
那人嬉笑道:“殿下今日若是来臣府中饮宴耍戏的,可就不巧了,臣近来时运不济,伤病叠加,如今是连站也站不得了,便待改日罢。”
越凌诧异道:“汝怎会成这般模样?”
未待那人答言,一旁侍立的御医已出来奏道:“世子原只是受了风寒,本无大碍,可惜当时将养不足,当下倒愈发重了,若再不为调治,还恐成大病;至于足伤,幸只是伤及肌理,筋骨未创,便敷上几日药,耐心养着,不出十天半月自可愈!”
越凌笑道:“风寒自要快些与他治好,至于足伤,倒无须操之过急,且教他多躺些日子,看他还如何四处奔走寻欢取乐!”
南宫霁叹道:“殿下竟是这般冷酷之人,要说风寒便也罢了,然这足伤却着实是因殿下而得!前日殿下急召,臣不敢怠慢,一心只想快些赶去,不料天雨路滑,臣又风寒未愈,一时足下不稳,竟在这院里滑倒,才伤了腿。今日殿下前来,不出言宽慰便也罢了,竟还拿人取笑,实教臣寒心。”
越凌嗤道:“果真如此,倒是吾错怪你了!”
越凌胸中此刻自有千百个疑问,遂待御医退下,便急忙遣退左右,问道:“汝是何时回京的,怎也不教人通传一声,害我好生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