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206)
那人闻言仅回以一嗤,便再无话。
越凌眉心轻凝:“那日,我实已决意赦免宇文氏,便是你不替之求情,我也会将之放归。然你当日却全不体我心意,口口声声愿舍官弃爵为其赎罪,我一时气恼,才至出那言。。。”
言罢一阵,身旁之人却全无动静。转头瞧去,他竟已闭目昏沉睡去了。
越凌嘴角但露一丝苦涩,满目无奈抚上那双因酒意而尤显温热的手:“霁,此事确是怪我,但看在往日情分,莫再与我置气可好?须知看你消沉如是,我实是痛心万分。”抬眸,凝视那似入梦已深之人,轻出一声叹息:“吾知你因那事至今愤懑。。。然我为此,论初衷,只不过是为留下你而已啊!”
时日如梭,又至仲秋!
画鼓喧街,兰灯满市,皎月初照严城。清都绛阙夜景,风传银箭,露叆金茎。巷陌纵横。过平康款辔,缓听歌声。(2)
云中高台,玳筵罗列,丝篁鼎沸,琴瑟铿锵,舞乐撩人。
月离中天尚遥,酒筵却已过半时,与宴者多醺。
乐声止,此起彼伏的掌声中,有人高道了声“好”,显带酒意。循声望去,豫王的脸上,果然绯色已显!中间的绛衣舞者闻声回头,带笑一眄。豫王的目光实则从未自他身上离开,当下二人眉眼交接,秋波暗送,一番情意自无须言说。
旁人自皆见得,已不以为怪。
豫王所好,众所周知!也说新欢旧爱,此回豫王这新宠无论容貌体态,到舞姿所长,皆与旧爱颜润如出一辙,所以流言之外,倒也得人感叹,豫王终还是念旧!
月上半天,筵席将散。
众人兴致却似才高起,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但只一人例外:整晚闷坐独饮,连眼眸都未尝抬过,似乎这饮宴于他乃是索然之事。教人看来,实难将之与夜夜醉卧花丛的风流之徒相提并论。
越凌心内一声叹息,看他似是惯了消沉,日日流连于秦楼楚馆间,挥霍放纵便罢了,醉得忘形时却还命歌伎唱后主词!教传将出去,自又惹非议一片。
他却犹嫌不够!
说来京中青楼何止百千,行首美妓更是不胜数,他却偏惹上有主之人!当下流言正盛传其与京中豪富徐某同争一妓,招致徐某嫉恨,竟寻来一干悍妇当闹市对其辱骂污蔑,甚追打其家仆。一时在京中传为茶余饭后之笑谈。
说来此间真假,越凌实无心去问,但思来,他玩物丧志、肆意放纵却定然是实,如今至声名狼藉,若再不思收敛,迟早酿就祸端。只是时至今日,旁人的规劝,他早已听不进,越凌也是无可奈何。
夜宴散去,越凌闷闷不乐回到宫中,眼前皆是那人的颓靡之态,想这一晚,他未尝出过一言,更未正眼瞧过自己,心中便无限落寞。心绪烦乱,无心睡眠,独倚窗前,正望月嗟叹,忽闻黄门来禀,却是那人又生事了!而此回他所招惹的,竟是豫王!
宣佑门前,当下剑拔弩张!酒醉的二人怒目相对,若非一众宫人强将二人隔开,恐早已拳脚相向。
越凌见此,自为恼怒。问起缘由,众人皆吞吐,只道是归途中二人偶遇,一言不合,便致这般。
思来天色已晚,那二人又皆酩酊,一时自他等口中也问不出甚长短。越凌只得强压怒气,命将二人分别送回,待查明原委再作发落。
之后再细探听来,才知此事起,竟是因了豫王新宠容念!但闻此,越凌果真不知是怒是哀。想他在外与人争妓,入内竟又对伶人起意,且因此与豫王相争,诚令人不齿!只是再思来,他落至今日之境,此中难免,又有自己之因。。。一时心中怎不百般喟叹?
且说一番取闹,惹恼的是陛下,惊的是侍众,然那挑事之人却是酒醉无畏,回府一夜好眠。
第二日起身,又及晌午。用过午膳,令其便劝入宫请罪,不想那人却显莫名,令其才知他竟已记不起昨夜之事了。看来酒后乱性,诚是害人!
当由令其口中听闻始末,那人竟仅报以一笑,全不上心。
令其急道:“此事不可儿戏啊!昨夜天心已震怒,好在事尚未外传,郎君此刻入宫,倒尚有从轻发落之余地。今早小的听闻豫王已入宫,郎君千万不可落于人后,以免圣心不悦啊!”
南宫霁嗤道:“豫王既入宫,我还去作甚?若他获罪,则想来请罪也是无用,若他无恙,则又何故降罪于我?”
“这。。。”令其一时倒是无言以对。
午后,南宫霁要外出,令其自知他又要往那花丛处寻欢,一时苦劝不下,正无法,恰闻李琦来访,心下顿一松,想这一时半刻,是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