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117)
第71章 喜事
日已西沉,城中喧哗未止,车马穿梭于闹市,看车外人流涌动,南宫霁竟也觉心胸豁然开朗。
前方终于将到西华门了!午后去了趟李琦处,出来时本尚早,孰料道上车水马龙,实不易行。天热懒走,以为以车代步尚还快些,却错估了这闹市的拥堵,心下不禁生了几分悔意,眼看暮色将至,迟去了,恐那人又不悦。
放下车帘,暗中寻思,前事方过,当下听闻西关大战,梁军已破武威,将进逼兴庆,本是紧要之时,若无要事,那人本应无隙召见自己这闲人。难道今日召见,他是欲安抚挽留自己?
若如此,倒难为官家这番苦心:前番派使入蜀,已极尽安抚之能!而父亲称病,遇使突至,又多少露了破绽,因而当下,君臣间各自心照不宣,归蜀之求自也暂不宜再提。再说废后之举,实是越凌让出的最大一步!如此,自己若还一意孤行,岂非不识时务?何况此举已表明,越凌心中,尚是有他南宫霁的一席之地的!如此自又安慰几分。当初曾想,归与不归,全随天意,如今天意如此,思来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便随之罢。
马车越行越慢,这会儿竟是停住了。南宫霁心急难耐,撩开车帘欲一观究竟,入眼竟见迎面另一车堵住了路头,当下两车皆是进退维谷,耽于路中。
天热,各自仆从也是心急怒起,未尝出得好言,已然争执起。周围又聚拢了一干瞧热闹之人,车马于是愈发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南宫霁下车欲步行,好在西华门也已近在咫尺!
令其好容易在围观者中开出条道,却闻前方招呼之声。抬头看去,一人由远盈盈而来,至近前拱手一揖:“原是世子,在下失礼得罪了!”
令其此刻细瞧去,见他长眉似柳,面如冠玉,莞尔间,清眸流盼,眸底似藏半春桃花。明明是须眉男儿,举手投足间却还带三分娇态!然而,顺而不弱,柔而不媚!
南宫霁回施以礼,笑道:“吾道是谁,原是三郎!”
令其这才想起,此人原是宫中伶官,姓颜名“润”,此倒可谓人如其名,朱颜润玉。其人精通乐理,善琴与琵琶,且长袖能舞,因此称为三绝!曾舞花念一曲,技惊四座,遂人将“花念”二字加于其前,唤作“花念三绝”!而恰其在家排行第三,寻常也唤作颜三郎。
寒暄了两句,听闻南宫霁急要入宫,颜润忙命家奴让道,临别尚道改日定登府赔罪。
赶至福宁殿时,各宫已始掌灯,好在官家也方才回宫,自不嫌他迟。
看官家此刻兴致不错,南宫霁不由多问了句。越凌乃道午后闷热,无心政事,恰豫王相邀,便去了他宫中赏莲,但见今夕并蒂莲多生,倒也是奇景。
南宫霁笑道:“如此,若是早知,臣便也随驾去赏赏花,解解暑气!只不知豫王殿下如今可还能容臣进门否!”
越凌无奈道:“朕为何但凡提起豫王,你这语气便甚怪,于旁人,纵然不喜也不至这般。。。”
话音未落,便闻黄门入禀:豫王来见!
南宫霁笑道:“这时辰,豫王殿下难道是来邀宴?!只是他尚不知陛下召了臣前来罢,如此倒不好办了。。。”
越凌回以一睨,南宫霁这才知趣退到一侧。
豫王徐步前来,今日一身青衣,倒教南宫霁有所刮目:想是为那灼人暑气所逼,他也不得不褪下一身老成!实则这身装束,才与他那年岁相当;再观其身量,虽不能言魁梧,然较其兄,却也尤显英挺,又器宇不凡!说来这言貌愈发类先帝了!也难怪当初承欢膝下,那般得宠!若今日先帝尚在,还果真不知那储位上坐的是何人呢!
不经意间,一声轻叹出声!恍然回神,才知失态,忙躬身赔罪。
豫王当下目不斜视,朝上施了一礼,道:“陛下推了臣的酒筵,匆匆回宫,臣尚还揣摩,以为有何不周之处,败了圣兴,却原是为些闲事所搅扰!”
南宫霁一笑拱手:“殿下这倒错了,今日臣是受召入宫,若早知殿下欲留陛下一叙手足之情,纵然抗旨,也绝不敢叨扰。”
越凌揉了揉眉心,实是不知这二人积怨何以深至此,当自己面竟也敢针锋相对,妄语挑衅!这般,背后,岂非要刀剑相向?!
打断二人,但问豫王来意。
乃闻其道:“陛下走时匆忙,落下一物,臣遂来与送还!”
越凌颔首:“朕也是方才想起将扇子遗忘你处了,正欲遣人去取,你倒送来了。”
南宫霁瞥了一眼豫王手中,果是把精巧的倭扇,且还有三分眼熟!再一回想:此不正是他当初赠与那人之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