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为何如此黏人(7)

作者:摘一朵影子

这三个匪徒也是嘴硬,进来快有一年了,什么火鞭铁锤的刑都受过,愣是没吐出他们匪寨究竟跟什么人什么官有来往,偶尔报出几个地名人名,也是真假参半,令人无从下手。

明眼人都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往小了说恐怕整个湖广地的官员都没人逃得掉嫌疑,往大了说,这内阁与司礼监能否与此事完全洗脱干净都是个问题。是以此案一直有人在审,却一直没人审得出结果。

孟博瀚知道,宋砚曾师从于章阁老受过教诲,章阁老与定国侯府关系非同一般。章鹤一直决心彻查此案,却受多方阻挠,尤其是东厂和锦衣卫,他们几次想将囚犯押送进诏狱审问,都被章鹤拦了下来。如今宋砚由都督府的四品武官迁任为刑部六品主事,难免要接办此案,很难说不是章鹤等人有意为之。

定国侯不愿宋砚牵扯进太多朝堂纷争,几日前还找过孟博瀚,托他想个法子令宋砚知难而退。其实孟博瀚觉得根本无需刻意为之,谁不知道宋家在整个都督府都是如鱼得水,而宋砚年纪轻轻就以一身好功夫扬名京城内外了呢?他本就不是个来六部九卿做文官的料子。而且听说他素来爱洁怕血,受不了一点脏污,这刑部大牢他待一日没事,那一个月、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呢?

方想到这,孟博瀚看见宋砚命人端来了一盆刚烧化的铁水。铁水烧得红通通的,盛在大石盆里,端着的两个小吏气都不敢多出一下。众人顿时觉得刑房里更加闷热难忍了。

那三个囚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骨头最硬的冲宋砚不屑开口道:“好小子,你有恁本事使出来给爷爷们看看吧,要是能从爷爷肠子里掏出一个有用的字儿算你有本事!”

“我掏不出,也不想掏,灌点好玩的东西进去倒是可以。”宋砚靠坐在官帽椅上,斜他一眼,对身旁的小吏道:“灌他嘴里去,一滴不许剩。”

小吏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不确定地看向孟博瀚。孟博瀚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道:“世子,这几人杀不得,他们若死了,这线索可就全断了……”

“有三个呢,死一个不要紧。”宋砚瞥向另外怒目而视的两人,“留一个就够了。”

孟博瀚攥攥手心,竟也出了一层薄汗。

“不先审问审问?”

“几位大人先前能审的都审过了,我能问出什么新花样。”

孟博瀚悄然打量着宋砚,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怎么和他听到的传闻一点都不一样……

第3章

小吏见孟博瀚没有阻拦的意思,招手示意另外几人上前,把那名囚犯死死押跪在地,动弹不得。

囚犯怒目圆睁,嘴里不停咒骂,小吏甩了几个巴掌上去,钳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仰面张大嘴,承接舀来的那一勺勺滚烫铁水。

刑房里传来皮肉被烫熟的声响和那囚犯杀猪般撕心裂肺的嚎叫。但他没能嚎几声,因为很快就被烫毁了喉咙。

孟博瀚从前也做过清吏司主事,刑讯拷打的活当然没少干,比这更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头两年想想还会犯恶心,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看完全程了。剩下那两个囚犯就不一样了,这半年来他们虽受了不少刑,但顶多就是铁钉鞭沾盐水抽、拿铁钳子烫掉几块肉下来,疼痛难忍可也死不了。直接拿铁水往嘴里灌,这还是头一回……

几勺下去,刚才还铁骨铮铮叫嚣着的汉子四肢无力地抽搐几下,不动了。

“把他们三个关回去吧。”

小吏茫然:“大人,这个已经死了。”

宋砚笑了下:“关回去。以后不必给他们送饭送水了,反正也审不出有用的东西,浪费米粮。”

小吏应下照办,把面如土色的两人和那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一起拖回了死牢。

孟博瀚已经猜出了宋砚的意图。死牢里无水无粮,只有一具尸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宋砚不怕他们死,也不怕查出旁人不敢查的真相,他真是来办事的。这对刑部而言再好不过,出了事,可以全部推到他头上去;立了功,多少会给刑部算上一点。

离开刑部监后,宋砚单独回到值房,冯策立刻端来一只黑漆痰盂给他。

宋砚伏坐在椅上,搜心抖肺般吐出一滩酸水,以帕掩唇才勉强平复下来,两边眼尾泛出湿红。

冯策冲了碗蜜水给他漱口,几度犹豫,还是开口道:“爷,要不咱还是算了吧,刑部这污糟地方,哪里是您能待的,属下不信就没别的地方能帮到章阁老了。”

“眼下湖广这桩案子是最要紧的,就算不为着老师,为着湖广百姓和枉死的周经业一家,也该查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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