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为何如此黏人(41)
提到这个,柳筝默然垂眸:“这些年我总麻烦您和师丈,真是过意不去。”
罗净秋慈爱地摸摸她的发道:“你在我这和寻真没有分别,都是我的女儿,何来麻烦不麻烦一说?这丫头不知道又跟她你师爷在哪儿逗留了,说是这个月入京,马上进七月了,还没个影迹。嘴上说着想我了,我看是压根没半点想头!哪里比得上你,不论在哪都会记得给我递信递花笺。”
柳筝笑道:“她还是那么贪玩。顾师兄今年不回来了吗?”
“你还不知道他?一心想做跟你师爷一样的游侠,整天想着除暴安良,京城哪容得下他。上回来信都是两个月前了,说要留在湖广剿匪。唉,男大不中留,随他去吧。”
两人笑了一阵,坐下一起喝茶。罗净秋拿出珍藏的江南凤团雀舌芽茶命人沏了,柳筝开了王初翠给她准备的食盒,拿出几样精巧点心来。闲聊了一会儿,柳筝问自己到底还宋砚什么礼合适。
罗净秋也从她的问话里感觉到了不一般,笑盈盈地问:“你和他都到这一步了?”
柳筝愣了愣,旋即笑了:“回个礼而已呀,先生。而且我确实喜欢那盆花,毕竟是自己亲手救活的。”
柳筝犹豫着把那天为宋砚治伤,昨日她对他说什么求不求的事一并说了,提了自己的疑问:“按理说他身份尊贵,武功高强,等闲三五人难近他身,怎会受那么重的鞭伤?家里罚的吗?也罚得太狠了……他并不像是会犯大错的人。”
罗净秋点点头,感慨道:“这事听着匪夷所思,但放在这些个大族人家身上,又觉得寻常了。更匪夷所思的,你连想都想不到。听说昨晚上国公府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有人看到里面亮了许多火把,到底是在捉贼呢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刚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其实,你们小时候应该见过面呢。”
柳筝微惊:“我和他?这十几年来我不是在应天府就是在苏州府,我和他怎么可能会见过面?”
“还记得你姥爷死的第二年春天,你来吴江县县衙小住的那段时间吗?”
“当然记得,那是我第一回 在先生家小住,每天都跟顾师兄和寻真一起读书习武,闲了就一起爬树爬假山打弹弓,还摘过桑葚抓过兔子……我没玩得那么开心过,这辈子也忘不了。”
罗净秋也因她的话回忆起了从前,再看她,已跟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不禁面露欣慰。如今的柳筝干净明媚,独立温柔,有着对生活最平凡也最难得的热情,和十一年前那个目光漠然的小女孩儿截然不同。
罗净秋挥退了仆从,这才轻声道:“你师丈是顾萱的远亲,这你知道的。那时章鹤刚当上宋砚的老师,宋砚求了他一件事,说要给他母亲治病。定国公府是何等勋贵,什么样的太医请不到?后来他多番追问,才知道是……疯病。”
柳筝心绪百转,暗暗握紧了杯盏。
罗净秋继续道:“也是巧,正好吴江县有个能治心疾的名医,多番安排后,国公府决定带侯夫人去吴江县诊治。一直以来,国公府都对外说侯夫人是自难产后褥病难愈,不能见风,所以只能待在后宅中无法见客。要不是那年顾家托了你师丈暗中周旋此事,我们也不可能听到这点风声……也就是那年,定国侯和小世子在我们县衙内暂住了一二日,也不知道后来结果怎么样,反正他们没在吴江县待太久就回去了。”
柳筝脑海里浮现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他们那时住在县衙后院的厢房里?先生和师丈都不许我们靠近半步,说免得惊扰了贵人。顾师兄闲不住,拉着我和寻真爬墙,非要看看才从京城来的贵人长什么样,结果,我们那时候太小了,墙头都骑不稳……院里站了个凶神恶煞的军爷,张嘴一吼就把我们吓得从墙头跌下去了。事后先生罚我们抄书,每个人把千字文抄了十五遍,抄完手酸了半个月。”
“当时那个军爷,就是冯策的舅舅,随老定国公上过战场立过功的刘千户。冯策是他们的小辈中最出色的一个,长得和刘千户很像,十岁就被秦老夫人选了给小世子做随身护卫,所以上回你一说黑脸煞神,我就猜到了。”
柳筝心情复杂,半晌无言。
罗净秋扯回正题:“你要说还他什么礼,这我也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别的往来也就罢了,这是你们私人间的事,几分情几分意,得你自己揣摩。”
天黑之前,柳筝坐上顾府安排的马车回家了。临到清溪河时,柳筝先下了车,托车夫先帮她把先生送她的东西搬回家里去,自己则走到清溪河附近散心。一段时间没过来,河中央已开了几朵粉白莲花,莲叶层叠。有船夫正撑着长长的船竿过河回家。